pkrwn 發表於 2016-12-27 12:27:59

年 nd3jdchk


夕阳的余晖平静地把半边天染成了淡红色,四周开始零零落落响起了鞭炮声,村庄的空气中已然弥漫起了菜香味。   

  爸妈还在对彼此的厨艺不服气,围在在煤气炉边你争我夺地爆炒着辣子鸡,奶奶支起一个小马扎,坐在火炉旁,一边往炉膛里塞着爷爷在一旁劈好的柴火,一边不时地掀开锅盖搅一搅上下翻腾的水饺。我帮不上忙,只好独自用电磁炉煮起了松花蛋,蛋壳禁受不住开水的热情一颗颗爆裂,仿佛人们禁受不住年的催促一个个眉开眼笑一般。   

  放了一挂五千响的火鞭之后,热气腾腾的年夜饭终于端上了餐桌。   

  酒足饭饱之后,爷爷奶奶看了一会儿晚会便去休息了,只我和爸妈兴致勃勃地边看晚会边等待零点的到来。我的故乡有个风俗,除夕夜零点时,每家每户都会走出门放鞭炮,庆祝新年的到来。每年的除夕夜零点成了大家所期待的时刻,那时每一处天空都被密集的烟花所充盈,耳旁全都是鞭炮的响声,其他的声音是听不见的,就算在室内也要紧贴着对方的耳朵才能勉强猜到说话的意思。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烟火盛会,更是这个小村庄的人们对年的期盼与喜爱。   

  当四周断断续续响起鞭炮声的时候,零点就要到来了。我照旧敞开大门,来到了家门前的小巷里。门棂上的两个大红灯笼洒下一片柔和的光,照亮了一小段水泥小路。小巷很长,这家的灯笼快要照不到了,下一家的灯笼便接续上,整条小巷几乎被红色笼盖住了。天空中的色彩骤然密集起来,耳朵里的鞭炮声突然响成了一片。   

  年到了。   

  如果不是那片黑暗里的一丝火光,我或许还注意不到他。他看到我在朝着他的方向愣神,忙给我摆了摆手,浓密胡须下的嘴仿佛一张一合,说了一句我没有听到的话。我把叼着骨头的小黑狗赶回家,虚掩上大门,重新回到小巷里。   

  他蹒跚的身影逐渐被灯笼映亮,头上的两扇雷锋帽檐缝上了两块布伸到领子里,把他的耳朵严严实实包着,发白的军绿色大棉袄染上了少许烟灰,左袖口漏了些黑乎乎的棉絮,右手端着烟袋一步步走进了灯笼的光里,直到我看到他浑浊的眼球和褶皱的皮肤。   

  “三叔。”我叫他。   

  我与他没有亲戚关系,但是村里的人们都会按照在家里的排位和辈分称呼比自己年长的人。   

  “哎。”他喉咙有些沙哑,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过年喜好啊!”   

  “喜好、喜好!”我忙回答。   

  他是我们村里为数不多的单身汉之一,平日里很少出现在村人面前,我高中时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坐在自家门前抽烟袋,路上很黑,但他也还知道是我经过,便主动叫我的乳名,我便应付地叫他一声“三叔”。时间久了,每当看到他家门口亮起微弱的火光,我都会主动叫他。没有人知道他多大年龄,但是都晓得他数年前结过婚,有过一个女儿,和我一样大。妻子不知什么原因带着幼小的女儿离开了家,从此一去不回。他的事情也成了邻里妇女们家常的谈资,有人说他手脚不规矩,有人说老婆嫌他穷,我暂时无法分辨真假。   

  他穷倒是真的,早些年跟着建筑队做些递递砖瓦、筛筛沙的工作,有一天被一群人七手八脚抬回来,引了邻里不少人的围观,数月之后他才带着那朵微弱的火光重新出现在黑暗的家门口,不知何时,他走路变得有些蹒跚。他的老母住在村西头,有一天被人发现硬在了破旧的小木床上,手中握着一个浓绿的瓶子。他是独子,老母的丧发得并不隆重,也没吸引几个村民去看,他自己一瘸一拐抱着骨灰盒,后边跟着几个撒纸钱的,在十字路口对着骨灰盒磕了个长长的头,他走后,跪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水渍。   

  从此他像是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再一次听说他的消息是上一个寒假,从大学的城市回来。刚一进村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他低着头,靠着墙坐着,身边散落着两三个沾满了泥土的红萝卜,其中一治疗白癜风哪里专业个参差地缺了一块,漏出了白嫩的肉。四周叽叽喳喳,我站在人群中,没有先走,也没有说话。人群散去好一段时间,他才站起身,仍低着头,捡起地上剩下的那个缺了一块的红萝卜,走远北京有哪些治疗白癜风的专科医院了。好久不见,他变得我几乎认不出,头上多了一个脏兮兮的雷锋帽,腿也更瘸了。   

  再见面就是在这漫天烟花作背景的除夕夜零点。   

  烟花声渐渐落了下来。   

  “我闺女也上大学了,那天我去她学校看她,她没看见我。”他随之嘿嘿笑了两声。   

  “噢……她可能是着急去上课,没注意你。”   

  十九年没见的父亲,大概早已从脑海里消失了吧。   

  “可能吧……”他有些落寞。   

  “三叔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我吃过了,嘿嘿。”他抖了抖手中的烟袋,放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升起一股被灯笼映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红的烟。   

  院墙里响起妈妈唤我的声音,他给我摆了摆手,走了。   

  新一轮的烟火在天上竞相炸裂,他蹒跚的影子在小巷中缓慢前行着。   

  “三叔等我一下!”我冲他喊了一声,忙冲进家门。   

  等我端着一盘凉了的水饺重新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拐近那片烟火过后重新黯淡下来的门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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