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fptn 發表於 2017-1-16 03:58:45

封锁之后——续张爱玲小说《封锁》



   
   
    封锁之后      
   
    “七五三六九”宗桢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爱她吗?也许吧,在她看来,爱她的人应该记住她的电话号码     
    “喂,你找哪位?”电话里传出翠远那清甜的声音。这无疑是一种刺激,刺激使宗桢记起了那张不知是圆是方的牙膏挤出来的脸,记起了奶络维奶粉广告下女人的下巴,还有那眼泪北京治疗白癜风便宜的医院   
    “是,是翠远吗?我是吕宗桢呀!”宗桢很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而电话那边的人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温柔     
    “对,我是翠远,可我不认识吕宗桢呀!”翠远强压着心头的喜悦,女孩有时候就是这样令人琢磨不透!她想知道,如果他真的爱她,是不是会继续追问下去,然而她不知道电话的另一头汗水已经打湿了话筒,一滴两滴的往下流。那玳瑁边眼镜下的眼眸已经无法安定了。
      
    “啊,啊,你怎么会不认识吕宗桢呢?我们在电车封锁时相遇的,我们……”他不敢往下说了,他也不能确定与翠远的相遇是不是一场梦,也许是上海打了个盹。即使这一切都是真的,也许对面的女人只是和翠远同名同姓罢了!即使对面真的是电车上的翠远,也许那也只是个玩弄感情的小妖女罢了!也许真的是翠远把他给忘了,也许是他没有吸引她注意的魅力罢了……他的思绪太乱了!
      
    “我想我打错了,对不起了……”宗桢失望的正要挂电话,电话里又传出了那女人的声音“噢!是吕宗桢呀!我刚才在该学生的英文作业,所以一时没有注意起来。”翠远没有说谎,她的面前摆着那本骂着“红嘴唇的卖淫妇……大世界……下等舞场与酒吧间”的本子,上面那个用红铅笔批的“A”还在。这个本子是活的,然而它只活了两次,一次是在电车上被批改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躺在翠远的桌子上。对于翠远来说,宗桢也只活了两次,一次是在电车上与他相遇时,他活了,而后他又死去了,现在在电话里他又活了,虽然活着的仅是他的声音。电话有时有时有灵性的,仅仅是这一点的电流,却救了宗桢,他没有挂电话,他没有死去,他仍然是活的!
      
    “这么晚了还在改作业呀,工作太晚了是会伤身体的!”矛盾,纯粹是矛盾。如果翠远早睡了,那么谁来接他的电话呢?那么那些该死的“嘀”肯定会钻进她的肉体,钻进他的骨头直到吧每一个细胞拆散了为止!
      
    电话的另一北京治疗白癜风最专业医院头又传出了清脆的笑声:“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没睡吗?”
      
    气氛瞬间凝结了,他们不是恋人吗?恋人怎么还会说这么僵硬而且虚假的话呢?也许吧!也许是上帝的时钟出了问题,他们在点车里的相遇,他们打开心扉的话语,他们美好的约定也许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而在这个空间中什么也没有!
      
    电话的两头都沉默了,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每一声都是冷冷的一个小点儿,一点一点练成了一条虚线,切断了时间与空间。
      
    宗桢一回头,看见了刚才那只乌壳虫,它正从房子的这头爬到那头,爬了一半,似乎看见宗桢盯着它,便伏在地板的中央,一动不动,装死吗?在思想着么?整天爬来爬去,很少有思想的时间吧?然而思想毕竟是痛苦的。而思想又能很巧妙的打开人们的记忆:电车中那拎着熏鱼颇像兄妹的中年夫妇……那冒着热气的菠菜包子……那长者核桃头的老头……那令人厌恶的灰布长衫的董培之……放在她身后的那条胳膊……那些画面向过电影似的在宗桢的脑子中闪过,他淡淡的一笑。
      
    仍然是沉默,然而宗桢已经知道他该说什么了     
    “我是想问你,那个那个,我们交往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翠远没有吱声。“啊,怎么不回答我呢?你父母知道么?”翠远依旧没有吱声,此时翠远在想,以后她多半是会嫁人的,可是她的丈夫绝不会像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一般的可爱     
北京治疗白癜风最好的专科医院这一切似乎又要陷入沉默了。“我想我自己应该可以选择的。”翠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令她也底气不足的话,可能是因为她太爱他了吧,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也好。“啊!是这样呀,那太好了!”“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对你的妻子太不公平了?”“公平?她从来都没有体谅过我,这对我也是不公平呀,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你放心,我会将你当妻子看待,我不会让你为难的。”“那么你的孩子们呢?”宗桢一惊,随即很不自在的从半掩的门里往外瞟了一眼,他的妻子正在织毛衣,血红色的线在她的手上灵巧的动着,他不喜欢女人穿太艳的衣服,他认为这太前卫了。然而他的妻子太不体谅他了,他多么希望他们的婚姻结束在这一团红毛线中呀。他又看见了大女儿真在沙发上读书。他突然想起晚饭时,女儿对他说,他们班的XX的父亲为她娶了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是哪里一个后妈,而他与后妈一直水火不容,然后,女儿表示厌恶世界上所有的后妈。这就是宗桢正准备拿起电话时手心汗潮了,浑身一滴滴沁汗来的原因了。
      
    他,开始动摇了……
      
    无奈,电话两端又沉默了。然而翠远很清楚宗桢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在疑虑什么。她懂他,这就是她爱他的资本。只怪上天没有让他们早点相遇,世间万物有时都是残忍的!现在翠远有耐心给她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翠远有个闺中密友叫张爱玲,比她小两岁。爱玲四岁时,母亲就因与父亲不和而离家出走。后来父母离婚了,父亲又给爱玲找了个后妈,然而这不是个充满温馨的家庭而是一个硝烟弥漫的家庭     
    她似乎动摇了……
      
    宗桢不愿意再这样想太多了,他很严肃地说:“先不管这些了,你愿意接受我吗?”“我……”翠远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只有三个字,她现在激动地差点把它说出来,然而她是理智的,”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孩子怎么办?”
      
    沉默……电话的两端又断电了,就像电车在两条光莹莹的,水里钻出来的曲蟮上被封锁一样。
      
    “我必须承认,这件事受伤害最大的可能就是我的孩子们了,可是时间长了也许就会好了,许多家庭不都是这样么?”他的眼睛有很不自然的往门外一瞥,红毛线依旧在妻子的手上缠绕,那该死的毛衣又长了一截,女儿依旧在看书,两个儿子在玩玩具。他下意识的把目光收了回来,说:“其实现在最需要解脱的就是我,孩子们没有失去我的爱,没有失去他们母亲的爱,又会多了你的爱,这也是很好的事吧!”他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她。“你……愿意接受吗?”
      
    翠远一阵慌张,无意间眼光扫倒“红嘴唇的卖淫妇……大世界……下等舞场与酒吧间”这句话,她突然觉得这在说自己     
    “我……不愿意”她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揉碎了再将它做成一个“不”字,冷冷的将它抛给他,也用它刺伤了自己。“为什么?你不爱我么?不,绝对不会,你的家庭反对么?可是你有选择权呀,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阻力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他崩溃了,他歇斯底里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的孩子会痛苦,你的妻子会绝望,我虽然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但那样的选择会背叛我的家人,我的生活……”她说不下去了,许久,许久,“……我们会毁了我们身边的人的!”
      
    他白糟蹋了自己的幸福,那么愚蠢的浪费!她哭了,那不是斯斯文文的,淑女式的哭。她简直是把眼泪唾到脸上     
    他仍然拿着话筒,里面传出“嘟嘟嘟嘟嘟”的声音,每一个“嘟”字都是冷冷的一小点,一点一点连成一条虚线,切断了时间与空间。
      
    宗桢回头朝地板看去,乌壳虫不知何时已灰巢去了,大概再也不会出来,大概他从来都没有出来过,大概是上海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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