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队 vhmukzsl
金根从小餐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脚下已经打飘了,不过脑袋瓜还算清醒。瞅准对面交通信号跳成了绿灯,赶紧穿过马路。冷不防一小伙骑辆破自行车从后面擦着他衣摆窜了过去,金根没防备,幸好他当过兵,反应敏捷,只是打了个趔趄,踉跄几步站住了,一摸头上戴的军帽没了。
遇到了“飞帽党”!刚才那小伙是故意撞他一下,趁机“飞”去了他的帽子,金根倒不是可惜这顶军帽,他是觉得晦气。脑子里就闪出了一句话: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好端端的过马路把帽子给过“丢”了。
经过这么一惊,他的酒就醒了一半。晃叽晃叽地走到了自家弄堂口。
弄堂口摆摊的小皮匠正收摊,闻出金根满嘴的酒气,也是吃了一惊,他从车上取下小杌凳,扶着金根坐下。
“遇到啥事,又喝酒了?几天都没见你。”
“在单位里参加学习班哩。”
“什么学习班,还不让回家?”
“说-清-楚-学-习-班”金根回答时一字一顿,似有满腔的怨气。
“什么!你又不是四人帮的爪牙,让你参加个逑?”小皮匠虽然不是单位里人,但他对社会上的形势门儿清,他替金根抱不平,话里就不免带粗了。
“唉,心里憋屈,一言难尽。”金根后背靠在墙壁上,紧闭双眼,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小皮匠在这摆摊已经好几年了,他是子承父业,老皮匠年纪大回老家了,打发儿子继承衣钵。小皮匠年轻,手艺精,破破烂烂的皮鞋经过他手,递到客人手里时已是焕然一新了。他收费公道,态度诚恳,口碑甚好。整个弄堂,还有左近几个弄堂里的鞋、包之类的全让他包了。
本来金根是不屑于与小皮匠这样的“乡下人”交往的,他觉得他们粗俗,没文化,一次金根提着一双穿了没几个月的皮鞋来打后掌,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小杌凳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小皮匠搭讪。一双鞋掌打好了,金根对小皮匠也刮目相看了,这个小皮匠还真不一般,前秦后汉,唐宋明清,历朝历代的掌故典史,小皮匠是张口就来。
自那以后,金根和小皮匠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几个月前,也是小皮匠准备收摊的当口,金根也是满嘴酒气,口齿不清的唱着“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晃叽晃叽地一屁股坐在小杌凳上。
“捡着金元宝了!”小皮匠调侃他。
金根一点儿也不生气,他靠近小皮匠,神神叨叨地套想了解下儿童白癜风什么症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真的!这几个人抓起来,中国就太平了。”小皮匠几乎跳起来。
金根立起身来,用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现在还没公开,别传出去。我们几个朋友也是听到内部消息,大家开心,刚刚到小饭馆里啜了一顿,是不是比捡着金元宝还高兴。”
小皮匠嘿嘿的笑了。
金根是几年前从部队复员进了这家工厂做工人的,他年轻、有文化,还是党员,厂领导很是重视他,在车间呆了没多久就调进科室,成了办公室里最年轻的“白领”,前景一片看好,厂里几个模样标致的女孩子也有意无意地与他搭话。
金根对自己的工作挺满意,就是人际关系不好处理。厂里从上到下,分成两派,“造”派占据主导权;“保”派虽说是在野派,力量也不小。夹在两派中间,金根觉得左右为难。好在他当兵那会曾随他们团长去南京“支左”,老团长的经验是“支左不支派”,不管是那一派,只支持正确的,金根想了一阵,也就抱定这个宗旨。
金根的头一次挫折是在一次党员会议上,在讨论一个积极分子入党的表决时,金根知道这个人各方面都不错,于是就投了他一票,谁知道这一票竟是关键一票。
这个积极分子是属于“保”派的,“造”派的人大为不满,于是对金根不利的言论满天飞,说金根是“保”派的“代言人”。
消息传到了上级公司,公司领导也觉得青年干部的立场不是小问题,决定再次“考验”金根。
金根参加了公司组织的工作组下到基层,几个月后,金根回到了厂里,公司对他的的结论只有八个字:立场堪疑,不宜重用。
金根把这事告诉小皮匠,小皮匠替他惋惜,随后告诫他,我了解你,你是个正直的人,你的秉性决定你不会随风倒,但是坚持原则是要付出代价的。历史上哪朝哪代都有!即使后人为他们树碑,又有几个有善终的!
金根觉得小皮匠分析得对,但他改不了,性格是爹妈给的。
眼见得后来进厂的一个个哧溜哧溜“上”去了,有的还成了他的领导,金根还是不死不活地“原地踏步”。
四人帮抓起来后,文革结束了。
金根又焕发了朝气。
工厂里来了工作队,台上“造”派的人下了台,有牵连的也进了“说清楚”学习班。
就在这当口,有人向工作队揭发,金根是漏网的“造”派骨干,原因是他有个堂哥是公司“造”派的头头,当初他进厂时就是他堂哥一手安排的。
于是金根被工作队“请”进了学习班,先是端正态度、提高认识,后来是敦促交代问题,再加上内查外调。几天下来,金根被整得没了脾气。面对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结论,工作队也泄气了。
最后工作队长向金根宣布处理结果:学习班的审查结束,调离科室岗位,回到车间当工人。
金根又回到了原点。
金根边说边愤慨,我他妈的比窦娥还冤哪!“造”派掌权说我是“保”派,“保”派上台了,又诬我是“造”派。究竟我算是那一派!其实我哪派都不是,我就是我!这几年我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受够了!
小皮匠听完他的叙述,归纳了一句话:一个人立世,什么最重要?不是能力,也不是水平,就两个字:站队。
站对了,春风得意,站错了,潦倒半生。
站队无所谓原则,就如政治无所谓对错,只有输家和赢家。
清朝有个张廷玉,历经康、雍、乾三朝,为官五十余年不倒太原专业治疗白癜风医院,享尽荣耀,凭啥!
还有一位更厉害,五代时的冯道,一生历仕四个政权,九个皇帝,生在乱世之中,不仅不倒,而且官还越做越大。他的诀窍就是站队,什么狗屁原则在他眼里不值一文!凭着这个诀窍,不管那个皇帝登基,他都能应付自如。
你说冤,岳飞冤不冤?袁崇焕冤不冤?为国为民受尽折磨,只不过死后搏个好名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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