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zjbe 發表於 2016-11-16 13:42:09

读礼记

如果想了解古代的中国社会,了解中国人为什么会是中国人,最好先读《礼记》,这是读完《礼记》之后的最大感受。   

  礼是一种工具,圣贤们利用这工具,殷勤地创造着理想中的人,理想中的社会。礼逐渐变成了一种文明,这文明驱使着人群远离原始的动物性,鞭策人群走向一种想象中的高尚与圣洁。人群在权威与人为设置的道德环境中,不得不节制自我的欲望,于是节制使人背离了太多的自我。过分的节制制造了伪善,或许圣人们没有料到,礼在创造了秩序和文明的同时,也附带着创造了愚昧。人并不能完全节控自我,尤其是那被压抑在黑暗深处的私欲,因为强行的压制反而会在适当的时机里更加狂放地蓬发出来。   

  礼有时就是一种游戏。在那些复杂琐碎的礼节中,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规定了某一种人必须走东面的台阶,而另一种人必须从西面的台阶走上去呢?这似乎是可笑的,难道只因为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东方便要注定高高在上吗?尤其在丧礼的举行过程中,这种游戏的意味更加浓厚,一群人围着一个死去的人,在那里又哭又跳,许多复杂的装束,行走的路线,站立的位置,甚至哭泣的次数都在按着严格的规则进行。   

  礼最注重人的出生,婚嫁和死亡。而丧祭是《礼记》中反复描述着的一种礼节,这是因为礼所宣扬的忠旨是孝的缘故。提到孝,似乎是一个非常应该尊重的话题。在圣贤的眼中,孝是为人的根本,是一切等级制度的延伸,所以做出了许多可笑的甚至是残忍的规定。孝子为父母的守丧过程简直就是背离人性的,是另一种愚昧,是为了逃离愚昧而新生出来的愚昧。孝的另一处愚昧在于它遏制了新生的力量,也即新的创造。在孝的前提下,后代的儿孙无权亦无勇气背板自己的长辈,以长辈的一切总则为总则,这种固守扼杀了新鲜的创造。一个死去父亲的儿子,他的高尚名誉来自他在好多年内都没有改动过父亲规定下来的东西,这几乎是一种看不见的杀戮。儿孙对白癜风疾病于祖先的顶礼膜拜使古老的中国更加苍老,后代在父辈面前的丧失自我,创造了一代又一代奴隶般的中国人。   

  礼在男女两性的问题上是更加严苛的。在古老的中国社会里,男性与女性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他们被礼的规范严密地隔绝在彼此的世界里,不准有丝毫的触碰,于是这两个世界各自独立着。女孩子生活在女性世界里,男孩子生活在男性的世界里。当有一天他们忽然面对面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结婚。他们在陌生的对方身上看见了与自己不同的那个世界,他们像田野上的动物那样,在奇怪的莽撞的接触中孕育着新的后代,这是另一种野蛮。   

  即使是这样,礼也并没有达到它所预期的目标。在《礼记》中有一章专门记叙孔子的许多哀叹,哀叹礼的不成功,哀叹世风日下,然而礼却已经统治了中国社会。一代又一代的人在似真似假之中沿着老祖宗的规矩走下来,又把这些规矩强行塞给下一代白癜风会导致哪些心理因素。一个个天真的孩子被礼的容器固定着,直至长大成人,变成了这容器的囚徒和拥有者。   

  中国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老人庄严,深沉,温文尔雅,这老人也冷酷麻木死气沉沉。这老人飘着雪白优美的长须,这老人也挂着肮脏的鼻涕。可是生为这老人的后代子孙,生为他众多果实上的一个细胞,又如何能拒绝他的优雅与晦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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