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jisq 發表於 2016-12-16 20:48:25

硝烟馨香


一怒之下,李万言抱起小女儿下了楼。妻子许芝在背后把防撬门关得震天响,楼下的小汽车受到惊吓,嗯啊嗯啊叫个不停。许芝眼里汪着泪,不解恨地进到厨房,站到窗口,对刚刚钻进轿车的李万言毒骂:你有腿了,想往哪儿跑就能往哪儿跑了,小心出门钻到斯太尔底下!这些苍白无力的咒语,李万言见识多了,反正是说的说听的听老鼠不听猫念经,他始终是那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顽固。   

  家里剩下许芝和大女儿李理,娘俩一起动手收拾残局。原来站上去一个人都撑得住的钢化玻璃茶几,变成了一地玉米粒大小的玻璃渣子。其间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盘、碗破碎后的陶瓷碎片。客厅靠近房门处的几双凉拖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鞋窝里、鞋面上粘附着菜渍和米粒。李理拿起一只红拖鞋,在母亲眼前晃了晃说,看看我爸干的好事,把鞋后跟都割掉一块。许芝抓过鞋“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咱这是过的啥日子哟,要是鞋穿在脚上,这脚还不得被剁掉!”   

  那只红拖鞋是李万言掀翻茶几时被钢化玻璃剁断的。当时,玻璃茶几只是被掀翻了一个跟头,并没有及时碎掉,李万言余怒未消才抓起茶几腿补摔了一次,导致了当前的结果。   

  小女儿李想还没有从惊惧中走出来,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瞪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一叠声地叫李万言:“爸爸,爸爸。”李万言开着车胸腔里长长呼出一口闷气,这才觉得舒坦了些。他偏偏头,对女儿笑笑,抚一把李想的马尾辫,说,没事的豆豆,爸爸跟妈妈闹着玩呢。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觉得对女儿愧愧的。于是,李万言的嘴巴一路上再没有停下来,一会儿问她害怕了吗,一会儿又问她想听什么儿歌。等到驶出邾矿集团家属区,踏上通往邾国县城的干道,他才想起摆在眼前的一个急需做出的决定:到哪里去?就当下而言,岳母家是第一排除项,其次是“Kappa”家。“Kappa”品牌本意是“背靠背”,邾矿集团的矿工把它延伸了,说是“对脊梁骨”,而“对脊梁骨”又是同胞姐妹的丈夫之间关系的民间叫法。   

  李万言的Kappa司法明,依岳父那边称呼,他该叫他二姐夫。二姐叫许丽。许丽与许芝相比,肚里更是不盛一点儿草渣,屁大的事能把天嚷嚷下来。所以,Kappa家是万万去不得的。尽管Kappa司法明也在邾矿集团,在另一个家属小区里。   

  思路不清的李万言问小女儿李想:小美女,你说我们去哪玩才好呢?   

  李想摇摇头,不知道。   

  去姥姥家,好吗?   

  李想又摇了摇头,沉默一下,低头用指甲抠溅在裤脚的米汤疙疤。然后好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姥姥一定会讨厌你的,我舅妈也会讨厌你的,我二姨妈和我姥姥家住得那么近,我二姨妈也会讨厌你的。总之,他们都会讨厌你的。   

  李万言笑出了声,小不点你太厉害了!你才四岁都赶上爸爸的逻辑思维了。那我们今天就离开邾矿集团,到外面去,到没人讨厌咱的地方去。   

  李想没有继续爸爸的话题,她用怯生生的目光望着李万言,轻言轻语地说:“爸爸,我饿了。”   

  何止女儿饿了?这顿腌臜的午餐本还没有开始,战争便爆发了。许芝炒了一冷两热三道菜,这边李万言的啤酒刚倒上,她便提起大姐许美的儿子洪阳上大学的事。许芝想让他用车送洪阳去学校报到。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大姐这个忙,做到“没有任何借口”。许芝说,我们姊妹四个父人体少水请对食水可长寿亲在矿上农转非后,唯独把大姐撇在了农村老家,农村的条件你不会不知道,大姐和大姐夫院里养着鸡院外种着地,培养个大学生容易吗?洪阳这孩子争气,考上了本科,爹娘高兴,本该亲自送去,可他们哪里妥得开身子?所以,你必须……李万言听到这儿,肚里早满了,把酒杯往桌上一顿,火了:行了,啥叫“没有任何借口”?该帮忙的时候我多咱借故推脱过?有事就说事,你绕恁多圈子干吗?!你听听你是求人办事的口气吗?还“无论如何”,还“必须”,你是哪一级领导?你是哪里的首长?许芝被李万言抢白得无地自容,其实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之间,用些过激的词语本算不得什么,可作为矿办秘书的李万言却容不得这些,自己官虽不大,可在全矿基层单位领导的面前,哪一个对他不是俯首帖耳?直筒子性格的许芝哪里会想到这一层,她梗着脖子想要给自己挽回些面子。许芝挥舞着筷子,在丈夫眼前指指戳戳,洪阳去省城考二级运动员的时候,觉得你见得世面多让你去,你去了吗?我哥去市医院做心脏照影,让你陪护几天,你去了吗?这两件事里里外外还不都是二姐夫跑的?二姐夫家里还没有车,他得付出多少辛苦?你还说你不借故推脱!李万言怒不可遏,抓起酒杯向地板摔白癜风我要怎么解释啊?了下去:别人不知道情况这样说也变罢了,你也能这样说?当时我在日照学习,两件事一前一后赶在一起,我总不能学着习中途聊聊白癜风为什么到今天还没有治回来,再说有司哥帮忙不也处理得很好嘛!   

  接下来,许芝的一句话把战火推向高潮。许芝用鼻子冷笑:就你的事情重要,别人的事都不重要。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尖刀,把李万言凌迟成一具骨架。他掀翻摆满盘盘碗碗的钢化玻璃茶几,愤慨地说:“你真是一个颠倒黑白的疯女人!”随后出门。   

     

  李万言问李想,豆豆饿了,爸爸也饿了,豆豆想吃什么,爸爸就想吃什么。豆豆想吃什么呢?李万言向女儿略略侧了侧身,吃肯德基还是德克士?吃土大力还是吃永和豆浆?李想说,我不想吃垃圾食品,也不吃激素食品,我怕吃变丑了。李万言说,那好,那我们就吃绿色食品,吃生态食品,像小猪猪一样趴到农民伯伯的菜园里去吃。女儿被逗得腼腆地笑了,问爸爸,那我们该去谁家的菜园呢?   

  车窗外下起了雨,公路两侧的玉米地里传来沙沙啦啦的声响,像木匠用砂布打磨木器。玉米花早已黄得变成了土色,经雨一淋,一束一束就像胶结了泥条子的羊尾巴。玉米棒槌撑得胞衣鼓胀胀的,眼看着秋收的锣鼓点儿就密集起来了。   

  李万言示意女儿看窗外,告诉她今天下了雨,菜园里尽是泥巴,无法下田啃蔬菜了。李想很温顺地站起,脸贴车窗,悄悄告诉爸爸,我感觉现在一点儿也不饿了,你想带我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吧。李万言听不得软话,女儿这样一说,反倒让他鼻子里酸酸的了,旋即一丝激动冲出眼窝。我决不苦着孩子,决不让孩子把委屈憋在心里。他当即做出决定,先去邾国市里的微山湖鱼馆,让女儿饱餐一顿,然后驱车回善国市自己的农村老家。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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