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理由是中文世界觀與政治文化的自我中心及其封閉性;另一個理由則可能更加關鍵,也就是華文作家很少去深入潛研世界文學,反而動輒以一些潮流(尤其是魔幻寫實或情色、性別議題),對本身的歷史及文化記憶缺乏信心,或因為政治考量而將個人之情感結構細部加入大時代的史觀。哈金以在中國受歡迎的文章記錄對照康正果的傳記《出中國記:我的反動自述》(2005)、《Confessions: An Innocent Life in Communist China, 2007》,前者只在中國受重視,後者卻在歐美世界不斷有佳評。
針對中國政治的高壓及其緊張,哈金很坦率地說:「如果中國能有二十名上下的好作家願道出心聲,能讓中國官方十分緊張,那麼華文世界的創作便有展望。」在私下的討論中,哈金提及當代華語作家的文學訓練不扎實,比起巴金、魯迅、沈從文等作家早期均深入英、法、日、俄之文學佳境,由文學翻譯工作中去揣摩、聆賞、再三演繹,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哈金談到的歷史心路紀錄,其實是現在國際文壇上的一大主流,從帕慕克(Orhan Pamuk)到柯慈(J. M. Coetzee)等作家及諾貝爾獎得主,除不斷推出個人回憶錄之外,他們也持續地將本身所閱讀的世界文學作品加以評價、分析,如柯慈的《Inner Workings: Literary Essays, 2000-2005》或奈波爾的《A Writer’s People: Ways of Looking and Feeling》。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史詩式的三部曲小說,反而在出版不景氣,讀者逐漸消失的空前危機處境中逆向操作且大行其道。如以更多部才完成的《哈利波特》故事,或菲利普.羅斯的美國三部曲《美國牧歌》(American Pastoral)、《我嫁了一個共產黨黨員》(I Married A Communist)及《人性污點》(Human Stain),乃至童妮.摩里森的樂園三部曲《寵兒》(Beloved)、《爵士樂》(Jazz)、《樂園》(Paradise),文學自成一個神話、敘事的自主體,不斷衍生而且彼此指涉,在形式上有其有機體的結構意義。其次是移民的家庭歷史及個人成長歷程也是目前相當有看頭的潮流,今年在美國評論及市場皆有斬獲的就屬加里.施特恩加特的《荒誕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