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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的布鞋 dzbpge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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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krwn
時間:
2016-11-9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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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的布鞋 dzbpgetl
在母亲撒手而去的十二年后的那一年春天,我终于有了一双属于自己的期望已久的新布鞋。布鞋是我的英姿飒爽的小姑做的。小姑那一年春天出嫁,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小姑终于卸掉背在她身上的半自动步,她花了很长时间做了许多的布鞋,于是,许多的布鞋之中就有了我的一双。
在我蒙昧未开的迷茫的双眼里,小姑像我父亲一样威风。我的父亲是村民兵营长,小姑自然是村里的民兵战士,小姑背起半自动步比我父亲背五四式铁把冲锋多了许多的英气和潇洒。可小姑在许多的布鞋的时候,一边纳鞋底还一边哭哭啼啼的,泪珠似有似无地滚落在她手中洁白的鞋底上。抚养我长大的年龄不是很高却有些耳聋眼花的奶奶也陪着我小姑一块儿哭。小姑哭得有些虚伪。我很是纳闷,不知小姑与奶奶纳鞋底的时候有什么值得哭哭啼啼的,我觉得很好玩,心里便嘀咕着那么大的人还哭哭啼啼的,挺没出息的。我嘀咕完之后便不知从什么地方涌起淡淡的惆帐。因此,我不愿问小姑与奶奶为什么要哭。
奇怪的是,小姑把新布鞋很隆重地送给我的时候,她竟然不再哭了,而是一脸的慈祥、和善、亲切,且丝毫也找不到小姑要哭的迹象。小姑很亲昵地说,贵子,这是小姑给你做的新布鞋,小姑以后再不能照顾你了。
小姑的话说得我鼻子酸酸的,小姑没哭,我却想哭了,我哽哽咽咽地问,小姑,你上山去打游击吗?
小姑美丽的脸上露出很幸福的微笑,但我似乎明白,小姑的那种微笑几乎一碰就会碎掉。她说,傻贵子,小姑年纪大了,要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那我见不到小姑了,是吗?我仰起脸,泪珠在我的眼眶里滚来滚去。此时,小姑的微笑终于碎了,她一把把我搂进她温暖的怀里,泪水滴滴答答如雨点一般滴落在我布满垢甲的头皮上,润润的、痒痒的。我全然不顾了,把小姑也搂得很紧很紧,仿佛只要我一松手小姑就会突然像鸟一样飞走似的。
这样说吧,假若我的生命是我母亲给的话,那么保住我生命的是我的奶奶,可让我生命充满快乐的则是我的小姑了。奶奶曾经就像讲故事一般地告诉我,说我母亲生下我五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患病,患病的那天,我的父亲偏偏去公社参加全公社民兵的发仪式。那会儿父亲就是村里的民兵营长,用过很长时间木头的父亲突然换成了冲锋,激动之情幸福之情神气之情就难以言表了。也就是那次发仪式上,一位公社领导说说过了,又要上山打游击去了,你们今后都是将军。父亲就这样怀着他的将军梦回到了家里,未进家门就听到奶奶与小姑悲天号地的长哭,如阵阵雷鸣滚过整座院子。
我的母亲死了!我哭了吗?没有人告诉我是否哭了,奶奶和小姑那会儿也不知道我是否哭过。但奶奶告诉我,父亲却自始至终没有哭过,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打那会儿起,父亲整日里做着他的将军梦,带着他的民兵不停地训练射去,脚上的绑腿裹了又撤,撤了又裹。他把他没有母亲的儿子扔给了他的母亲,于是,他的母亲背着仅几个月的孙子我,一家一家地给我讨奶吃,不停地走家串户让我在奶奶的背上度过二百多天的日子。小姑那会儿还小吧,恐怕也就是她出嫁那会儿我的年龄。小姑以前没有给我做过新布鞋,我的父亲批准她也加入了民兵组织,她在父亲的领导下也很忙,但她可以找一些旧鞋子让我穿,我也很高兴。眼下,小姑要出嫁了,她说她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再是我的小姑,我自然是非常伤感,更何况小姑又给我做了一双新布鞋哩!想到这里,我更加伤心得由哽咽变成了啜泣,鼻子一耸一耸地像拉风箱一般。
小姑说,好贵子,别哭,小姑给你穿新鞋子。
我的嘴里像喝稀饭一样,咕咕噜噜一阵,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小姑松开了搂住我的双手,找来一个板凳让我在大门口坐着,我看见阳光照在小姑的睑上,恬静而又美丽,我梦里的母亲就是小姑的这般模样。小姑用湿布擦干净我的双脚后,就把她做的新布鞋穿在了我的脚上。布鞋的鞋面是黑色灯芯绒,光滑而又柔亮,鞋底纳得厚,底面上还纳着密密麻麻的花儿,是什么花,我叫不出来。我想小姑或者我的母亲一定会知道的。奶奶可能也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我却没问。鞋边是用糯米浆的白边,雪白雪白的就像放电影的银幕一样白。我似乎发现,黑的鞋面有白边的镶饰显得更黑,白的鞋边有黑色的鞋面映衬则显得更黑,使布鞋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精致而又美丽。新布鞋穿在我的脚上,稍稍有些挤脚,这没有关系,我已被拥有新布鞋的幸福而淡忘了所有的一切。
小姑说,稍有点挤吧,穿几天就好了,新鞋子都是这样。
我说,小姑,你的鞋子做得真好,是不是我睡觉那会儿你量过我的脚。
小姑很妩媚地笑了,傻贵子,你都是小姑把你带大的,小姑哪能不知道贵子的脚大脚小。
小姑给我诫穿布鞋的那会儿,我的父亲村民兵营长谢振武回来了,这会儿必须要叫谢振武的名字,以前没叫,以后可能也不能叫,但这会儿必须要叫他一声谢振武。他的脚上又打着绑腿,脸色阴沉沉的。小姑望着我的父亲她的兄长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的父亲非常悲痛地说,朱总司令逝世了,我们的游击队没有司令了。
我的小姑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噩耗给震住了,嘴上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说,不是还健在嘛!
我的父亲没有理会小姑,很阴郁地走到我的著名白癜风研究专家刘云涛跟前,打量着小姑给我穿在脚上的新布鞋,闷闷地说,把这双新布鞋放好,上山打游去的时候穿!说完,卸下他背上的冲锋,很威严地走进了家里。
后来,我小姑还跟她兄长我的父亲吵了一架。小姑坚持要让我穿新布鞋,理由是布鞋是她做的。我的父亲立场很坚定,坚决不让我穿,原因是从小要锻炼我当一个游击队员的耐力,现在就开始娇惯,打游击时怎么能经受住游击战争的考验,怎么能打胜仗。父亲的理由是充足的,他的兄长的威信是巨大的且不容反抗的,小姑就是有千万个理由也说不过是民兵营长的我的父亲。
我迫不得已只得把小姑给我做的新布鞋藏了起来。当然,我也珍惜这双新布鞋而舍不得穿,直到小姑出嫁那天,我作为小姑的小伴郎跟着小姑身边都没有穿这双新鞋。小姑似乎很伤心,她不停地搂着我像小孩子一般的大哭,泪珠如雨点一般地滴落。那会儿我竞然一点也不伤感和悒郁。我还不停地规劝我的小姑,我说,小姑,我父亲的话是对的,我这么小的年纪,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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