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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夜幕里,偶尔有一颗星,突兀地亮着,孤单地用眼睛冰冷地看着黑色的地面,以及柔和的河面还有一棵两颗沉默的树木。星星离得很远,垂下一缕光,一切都被夜空笼罩,高处的一切都那么遥远,空旷,天与地遥遥相隔,永远也不会伸出手相握,更不可能相拥,甚至没有相互凝望。 静谧的小院里,有一棵曲折向上的枣树,光秃秃的枝桠,无声地伸展.秋已深了,又是夜里,树木那么的悄寂,却又暗自生长着,行驶一株植物的使命,并不想什么时候会枯萎.或许会生长很长很长的时间,看许多春去秋来,或许会在某一场风雪里腐烂而崩然倒地.生命是大自然赋予的,明天到底会怎样,谁知道呢? 小院里有一座两层的楼房,楼下的房间照例是没有灯光的,但一定是干净整洁的。朱红的神龛上放着一个老人神采奕奕的相片.他曾在照这张相片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这将会是一张遗照,生活中有太多的想不到,这是一种无奈。 照片中老人慈眉善目,带着笑,只是夜深了,没谁看得见。他保健护理也看不见墙壁是雪白的,地板是光滑的,大门是崭新的,.这是一座新楼。老人的老伴很希望很希望他能知道这一点。在一个清晨,新楼建成的那天,他的老伴点了一串响亮的爆竹,噼噼啪啪地响在微泛雾气的院落里,他的大儿子慎重地抱着他那张微笑着的相片,进了新房子并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神龛上.老人曾经叨念着能住新房子就好了,现在终于住上了。其实老人在他最后的那段时光,每日受着病痛的折磨,但是强烈地渴望可以活着,可是生命的烛光还是黯然熄灭了。老人咽气的那一刻,老伴滚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恸哭。老伴无奈无助无望,心痛得被利刃割裂。老人曾在住院时,老伴白天侍候他,她搀扶他散步,为他煨汤,熬药,擦身洗浴,一刻不离,晚上就在病床边放一把租来的椅子,蜷缩着瘦小身体半睡半醒中度过,一生一晃就过去了。高血压症状老伴孤单地躺在床上,想起老人的生前以及过去的自己。老人离去后,她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对儿女说:“这本来是留着治病的,没想到他就走了,钱还没用完,我要用来盖新房子,他一辈子就想住个新房子。”她是个倔强的老太太,儿女都在城里安了家,工作生活,本来是要接她也去城里,可是她不去,她要生活在他住过的这块土地,要继续耕种他留下的菜地,只有留在这块土地上才觉得他还在。 一辈子其实也不长,老太太想着,似乎18岁嫁过来的日子就在昨天。然后就是洗衣做饭,养猪种菜,生儿育女,与他每天辛劳拉扯儿女,也因为琐碎吵架,但是仍是恩爱的。老人所有挣得钱都交给老伴,这辈子他对她的好再也没人可以比拟了,没有了,没有了,老太太这样想着。 她满脸的皱纹隐在房间幽暗的光里。电视还在演着,老太太打着盹。电视永远只放一个频道,因为他生前喜欢看那个经常演着农业栽种节目的电视频道,在他走后,她像接力赛似的接过他的这一爱好,每天打开电视就固执地看这一个频道,觉得他像以前一样在看着电视,或者他没看,她替他看了。这就是她渴望的全部,帮他,替他完成,想念他,感觉他,生活除了怀念,还有无可奈何地朝前,朝前慢慢就接近他了。每天去地里栽种他曾经那么尽心侍弄的菜地,想象他夸奖那些丰硕的蔬果。老太太难过得落下泪来,这就是生活,要承受失去,承受孤单,这就是衰老,可怕的末路光阴。 夜,在流淌,时光是一段一段地隐没,决绝地消逝。就象生命的告别,狠狠的,用尖刀在亲爱的人心上,画一个终结的句号,仅留怀念。 送给我的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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