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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自1970年七月三十一日离开上海,奔赴黑龙江边陲小镇,这只是人生征途的开始。
三年后,当火车徐徐离开龙镇这小小的站台,内心不由地泛起无比的喜悦,它将给我在黑龙江的那段青春岁月画上了句号。离开边陲小镇,辗转于内地的三线,这标志着人生出现新的转机。
登上龙镇的火车,在开往三棵树的火车上熬了一夜,终于到了哈尔滨。在哈尔滨利用转车的时间,去了太阳岛、兆麟公园、松花江、圣索菲亚大教堂等地,以此作最后的告别。
次日,马不停蹄地坐上开往上海的51次列车,两天两夜后抵达上海。下了站台,想起三年前,举家在此送别的场景,不禁潸然泪下。
风尘仆仆地回到家,父母姊妹们兴奋异常,特意做了一顿团圆饭,以示庆贺。尽管不是调回上海,但至少回到了南方,从直线距离,离家更近了,而对我来说,主要是对南方的气候,生活习惯更适应些。
从调令发出日起,到单位报到,有一个多月的真空期。于是在这段时间内,与一些老同学、老邻居碰碰头,叙叙旧。先到技校老同学C家去了次。他家原来住在虹口西江湾北京治疗白癜风多少钱呀路的一个棚户区,那里有不少矮平房,他们家的平房了圈篱笆墙,推开篱笆墙的门,便是一个院子,夏天在这里可以吃饭纳凉,乘凉时摇着芭蕉扇,躺在竹塌上,颇为惬意的。每次我从黑龙江回来,都会到他家去走走,在篱笆墙的小院里,聊北大荒的冰天雪地,叙黑龙江畔剑拔弩张的中苏紧张局势,谈上海知青在边陲的生活和工作……自他继父患肝癌病故后,为避老宅的阴气,便举家搬到了闸北芷江中路的一间街面房子。
芷江中路的房子,是解放前的房子,共有两层,外墙的板壁和屋内的房樑,老旧的油漆,已变成淡褐色,干巴的漆皮,翘的翘,落的落,一片斑驳陆离。从口门进去,旁边有个边门,推开门便是一间不很敞亮的小屋,里面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是他两个弟弟与他母亲住的一间屋子。穿过过道,摸黑上了扶梯,推开房门,便是一间敞亮的搁楼,上面由他一人居住。搁楼里也就一张床和写字台,桌上放着印度作家泰戈尔的《沉船》,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的《葛朗苔》。站在写字台前,透过窗户向下看,只见车辆和行人,一片熙熙攘攘。
我去的那天,正好是他挖防空洞休息的日子。他刚起床,坐在床沿正抽着烟,见我来便用手把杂乱的头发捋了捋,顺手将桌上的一包烟拿过来,抽了一支给我,隨即深深吸了口烟道:“回来啦。三年前,在火车站送侬的情景,现在还记忆犹新。今朝又象苍蝇一样,飞了一大圈回来了,真是没想到。”说完便低头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没有,不能说飞回来了,只不过是调到南方。”我微笑道。
“不管怎么说,总比到黑龙江要近了许多。治疗白癜风最好方法”他抬起头,把桌上的烟灰缸移了过来,弹了弹烟蒂上的烟灰,吸了一口道。
“那倒也是,”我道:“离开黑龙江,总算告别了56次‘强盗车’”。
“‘强盗车’,迪个啥个意思?”他望着我,诧异地问。
“侬没坐过这趟车,不晓得到黑龙江这趟车的情况。凡乘这趟车的人,绝大多是上海知青,隨身行李大包小包多得吓人。一上车,就抢行李架,所以叫‘强盗车’”。我把抽完的烟蒂掐灭后道。
“好哇,这次调到内地,总算告别了‘强盗车’,这也是人生的一大转折呀。”老同学拍了拍我大腿说,接着又抽出一支让我续上。
“是呵,不过,内地到底怎样,做啥,现在都不晓得。”接过烟我喃喃自语道。
老同学把烟点燃道:“迪个侬就不用多想了,‘船到桥头自会直’,侬讲我讲得对伐。”
“对,对,离开黑龙江,不做翻砂,做啥都好讲。”我连连点头道。
后来聊了通过什么关系调的,新的工作单位是做什么的,以及他在人民广场日夜挖防空洞的火热场景。
本想一同到外面走走,只见沿街的马路,到处是挖防空洞堆积的泥土,所以就在附近的小食店,吃罢午歺就回家。
到了家,只见母亲穿了一身工作服和胶鞋,象是从工地上回来,一问究竟,居然也是在挖防空上海白癜风医院洞。据说里弄加工组,也都在昼夜轮班挖防空洞,就连我家屋后儿童公园假山下面也被淘空。步入四川路,沿街大小商舖,也都在挖防预工事。那时没大型挖掘设备,全靠铁锹和板车。此番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白癜风安全景象,仿佛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即刻就要爆发似的。
(二)
看到上海到处在挖防空洞,待了不到一月,就同大妹男朋友的弟弟,一同坐船赴武汉。他是70届,老家湖北,71年便到湖北投亲插队。后来不慎将插队住的房子失火烧了,只好回上海住了一段时间。这次返鄂便与我同行。
到了武汉多亏他帮忙,把龙镇托运到武昌的行李取出,再转运到三线基地招待所,隨后到他的一个亲戚家用歺。那顿的饭,我至今还记得,饭前先吃一大碗猪蹄莲藕汤,吃完这一大碗汤后,饭也没吃多少。后来才得知,这是湖北人招待客人的习俗。过了两年,他便上调到鄂城五金交电公司,当了鄂城五金交电公司驻武汉办事处办事员。那时我从上海到武汉,都由他帮忙到码头接送。后来又当上了五金交电公司的经理,上世纪八十年代,电视机和自行车都属紧悄商品,需凭票供应,那时我家的十二寸黑白电视机和凤凰牌自行车,都由他帮忙买的,所以我至今都非常感激他。
行李拉到招待所后,就住在二三十人的大统舖里,等候厂里劳资科派出的卡车来拉行李。统舖里面人来人往,一片噪杂。待了几天,终于有辆挂着海军“未”字牌照的军车,开进了招待所,将我行李装上车。次日,坐上卡车,押着行李,一起坐卡车去山沟。
汽车行驶在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上,过了荆门,便是连绵的丘陵。到了当阳,汽车顺着蟒蛇般的曲折山道行驶。山路两旁,群峦叠嶂,古木林立,溪流潺潺,怪石嶙峋,苍鹰在空中盘旋,乌鸦在幽谷鸣叫,越往里开,越毛骨悚然。汽车从上午六点半,离开汉口六渡桥招待,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到山沟。
自1969年珍宝岛事件发生后,就提出了“要准备打仗”的指示,要求加快三线建设,所建工厂须靠山、靠水、要隐蔽。不久,上海就有很多厂,连人带设备一起迁往内地,当时称作“支内”。我去的地方位于湖北的深山,是周总理根据指示,于1970年批复筹建。由于现在卫星技术已达到空前发展,三线厂再怎么隐蔽,也逃脱不了卫星的侦察。于是在2000年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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