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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买套袖的路上躲避不及,狭路相逢遭遇广场舞。那跳广场舞的大姐、大妈身上都有一种病态的活力,她们扭动着腰肢,旋转、跳跃、闭着眼,潜台词是: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浑身上下跳动的脂肪粒里蕴藏着的油脂不定期爆裂,溅自己的丈夫、孩子一身一脸。而广场舞过后的广场卫生状况惨不忍睹,宛如每晚一次乐此不疲地对广场的,真是一场灾难。
选择强迫症的我经过一番仔细认真对比、筛选,终于在仅有的两种套袖中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不那么难堪的,其实这多少归功于店小二言说的“只要不弄脏袄袖子就好”的言传身教,这多少帮我下了买下它的决心。
好了,我该将买套袖之前在纸上的涂抹誊写到这里了。
当决定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正正规的专业医院诊断治疗摘了眼镜,乜着一双因长年累月戴眼镜,眼球急剧变形进而深陷下去如一口废弃的枯井的双眼。
当决定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正看到“他长着一张过度者的脸”,走了一下神;又读了白点风病人吃什么蔬菜好能促进疾病一页到“假如把车辕锯下来,种在地里,来年会长出一辆马车”,第二次失神。
失神后的思绪去了哪里呢?
我细细地想了想,它去了吕乐的电影《小说》里阿城、林白、陈村、徐星、余华、方方一个个年轻的面孔在讨论“诗意是什么”的会议上的搪瓷杯盖上。阿城提出来:为什么一个产生诗意的国度里诗意不再了。
然后,左手微凉,右手微热。凉是因为便后十一月中旬自来水冲洗的使然,热是因为手心跟笔杆的摩擦。
我想:我该买一双套袖了。
有了套袖,我就可以在书里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地遨游,在纸上唯我独尊,色胆包天地涂抹了。
有了袖套,我就可以更加投入、专心、忘我、居心专意、更放得开地读、写、看、听了;平时,我的克制、沉静总是给人一种距离与“紧”的感觉,比如在看《釜山行》类似的电影的时候,越来越严肃、沉重,越看越正襟危坐。完全背离了放松的原则。
想到此,兴奋了一下,这种兴奋跟在候车室要去一个陌生城市,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就兴奋莫名一样。因为没人认识你,没人会注意你,更不会有人了解你的过去到底是一个喝醉了酒就打老婆的恶棍还是一个卖了房子的混球。没人知道。
可转念一想,一个大老爷们戴一个套袖会不会让人觉得娘炮。管他娘的呢,为了我心爱的写作大业,被人暂且说成是娘炮有什么,雷蒙德卡佛还曾说:尽管你有可能被人看成傻子——作家要有面对简单事物,比如落日或一只旧鞋子,惊讶地张口结舌的资质。也许,若干年后,被人说成文字里隐藏着一台大炮的与白癜风紧密相关的因素是什么我将不再会有人记得曾几何时被人说成娘炮。
不写了,我得去买套袖了,去晚了,老板娘就睡了。我再为买一只套袖大动干戈砸门敲墙就不好了。并且他男人也会对深夜到访的我深恶痛绝。
毕飞宇说他在写《玉米》的时候,鼻子周围始终被一股烤玉米的香味包裹,正是这烤玉米的香味促使他完成这部作品。可是这篇文字到底发端于何呢,表面上看是因为套袖,其实最内里的原因是一种气味儿。究竟是什么气味儿,我就不故弄玄虚了:
是童年时期,扎着两根长辫子,皮肤很干燥的女同桌棉袄上套袖的雪花膏香味儿促使倾听声音我写完这篇文章。
彼时冬天,上课时候,外面皑皑白雪,门口一片水渍,从门缝挤进来的北风低吼着,风吹得我左手边的男同桌的鼻涕止不住往下流,在流过人中即将入嘴的时候,他不慌不忙地抬起胳膊,将鼻涕抹在袄袖子上,抹匀。每抹一次,鼻子里还伴随着满足地哼哼唧唧声,左袄袖子抹的锃明瓦亮后再换右袄袖子,直到左右袄袖子同样明晃晃才肯罢休,通常这时候也接近放学,看着他擦得红红的鼻子,可怜见的哟。
而右手臂那边的过道,火炉子的炉膛内,炉胆被烧的通红,橘黄色的火焰在这个雪落的寂静冬日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地舔着水壶的屁眼,此时,女同桌的棉袄映红了我的脸,她的脸蛋被炙烤成酡红,她那红底白花的棉袄袖子上戴着一个淡蓝色的套袖,火炉散发出来的热量会将她套袖上好闻的雪花膏香味儿烘的满屋子都是。思绪就是这时候循着雪花膏味儿的芳香烃分子趁虚而入走神去了另一个地方。
“敏感不一定带来痛苦,至少不仅仅是痛苦那么简单。”三岛由纪夫说,不被人理解已成为我唯一的自豪。
写完这篇文字的全程,没有眼镜,仅靠眼睛,虽然迷蒙,却有诗意。诗意是什么,诗意就是说不清楚的东西。同时也感到了一种爽。我们会遇到很多爽的事情,比如大汗淋漓的时候喝一口冰镇雪碧;比如汗流浃背跑完步后冲的一个凉水澡;再比如你没有便秘,顺畅地一气呵成地解决了“战斗”。要知道余华的作品《兄弟》里被红卫兵拿烟蒂烫伤了屁眼,不敢拉屎,导致粪便积聚在伤口那里发出恶臭是痛不欲生的体验。
于是,写这篇文章是很爽的,会有一个快感产生于手心,而不会流逝于指缝,这是很难得的体验。很奇怪,为什么人们总是对“快感”这样一个中性词产生下流的联想。这对快感这个词本身是非公允的。到底是词语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我相信是人的问题多过词语的问题。因为人的复杂性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件精密的仪器。于是才有了YY说的如果社会允许,很多人都是裸着的。人们道德的底裤不用被扒,自己就先扒下来套在了头上以为时尚。还有“通常,这些生物脸上洋溢着猪一般的满足感,为能咀嚼美食、美女、美男,享用地位。权利、生命带来的桩桩妙处而洋洋自得”
最后借这篇文字的尾巴说一下:每当有人说我喜欢学习的时候,我就不胜惶恐之极又局促不安,面红耳赤,羞愤地不能自己,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埋上土,用铁锨拍打拍打,只留眼睛在外面。很长时间,我都有点相信自己真的是爱学习的孩子了。可是终究是浮云,正如王朔小说里讲“你能听她们的吗?女的说女的那能有好吗?她们那是毁你呢。”
我只是个喜欢看书,俗的雅的都看,喜欢一切感兴趣的书而已的人,从《金瓶梅》到亨利米勒,从王小波到冯唐,从阿城到余华;我只是对我感兴趣的东西好奇,带着一颗赤子般好奇心去了解而已,所以,千万别再说我什么爱学习了。臊得慌。
我只是个喜欢写东西,俗的雅的都写的人而已。因为没有什么是不能进入文字的,只管尽你所能事去描述,就怕你不能像日本作家那般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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