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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新帝君登基不过三年,便已有亡国之势。君王荒淫无道,无心朝政,后宫佳丽三千仍是不满足,这已经是第六次派遣少将军白贤去民间“接”妃子了。凡是年龄在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女子,不论是否已经婚配,只要身体无明显胎记,且五官端正,都必须跟随将军入宫,等待帝君选择。
深夜,白贤将军躺在驿站的床上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索性披了外衫下了床。他坐在院中小亭的石凳上,独自望月,深深叹了口气。正是满腔热血报国的年纪,却被派来抓民女入宫,白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时候,他听见院中有悉索声响。
“什么人?”他起身摸出藏于鞋侧的匕首,缓缓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暗中,却见一只乖巧的小赤狐两只后腿陷入小池塘边的泥坑中,一边用力蹬着腿,一边凄惨地哀嚎着。白贤动了侧影之心,上前一手提着小狐狸的前腿,一把把它拉了出来。借着月光,竟发现这狐狸背上生了两只角,白贤一惊便松了手,小狐狸趁机甩头,横冲直撞着就要走。
白贤疾步追上,地上一个个泥点子指引着他,他像被蛊惑了一般,弃了匕首,失了外衫,追着小狐狸的踪迹。
眼前便是一条死路,无路可走。白贤急忙上前,却再没有见到小狐狸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侧坐在地上,她抬头望向白贤,一双眼清澈而戒备,像只小兽一般慌张无助。她嘤嘤哭起来,月光洒在她如水一般散落一地的发上,竟美的像一幅画。
白贤走近她,发现她赤着脚,两只脚上还满是泥污。
“你是狐妖,对吗?”白贤蹲在她身边,轻轻问着。
少女停止了哭泣,抬头看他,不言不语。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她仍是不说话。
白贤鬼使神差伸出了一只手,抚上她如水的发。她吓得发抖,白贤收回手,用自己贴身的白衫擦拭少女脚上的泥污。他边擦拭着,边说:“从此以后,你跟着我。”
温柔却又无法抗拒。
(2)
白贤以“邪恶狐妖不能献给帝君”为名欺骗着自己,将小狐狸扮成男装,偷偷送回了家中,从此以后,她便住在了白贤的家中。
白贤命人将家中后院重新翻新,有小池塘有石桥,有花草有高木,这一切只为了讨小狐狸一笑——
小狐狸除了笑,什么也不会。
白日里,她便是少女模样,夜里,她便喜欢化身为小狐狸,窝在白贤给他布置的窝里小憩。
小狐狸光着脚坐在石桥上踢水,时不时还故意将水踢到坐在水边看书的白贤身上。白贤一身白衣被溅了水也不恼,反倒放下书脱了鞋,也踩进池中,用手拢起一小拨水往她身上泼。
小狐狸是个爬树能手,著名临床白癜风专家刘云涛三两下一跃便上了树。若是有时候白贤惹她不高兴了,她便登登登爬上了树,躲进树影里好久都不出来,白贤只得在树下又是求又是哄。
若是下雨了,小狐狸也不肯进屋,只是傻乎乎的坐在池塘边,看雨滴进水面,滴出一个一个小圆。白贤便打着伞站在她身边,陪她看雨进池,陪她等雨停。
小狐狸是个挑食的家伙,每次吃饭白贤都得费好大的功夫。七天内吃过的菜色绝对不再吃,辣的苦的太咸的不吃,就连伙夫把菜切的不一般大,也不吃。白贤只得亲自下厨,每天学着不一样的菜色,几个月下来,厨艺刀工都精进了不少。
从前他内心怨着君王不朝,荒淫于美色,现在他似乎是理解了。若他是君王——这么想也许有些大逆不道——若他是君王,虽然他只要小狐狸一个妃子,但他也会没了治国的心思。
纵是天下之大,与我何干?
我只为佳人在侧,只为佳人一笑,足矣。
(3)
就算白贤再怎么保密,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白贤一开始便告诫家中下人帮工们,小狐狸的存在是秘密中的秘密,绝对不允许告诉任何外人。许是怠慢了家中的某个下人,下人心生记恨,便将白贤“后院藏娇”的秘密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到了帝君耳里。
帝君起先是不信,随后见白贤每日上朝心不在焉,经常迟来早归的现象看,便也动了心思,决定去将军府探望探望白将军。
帝君来的突然,无人通报,等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白贤才如梦方醒,硬着头皮出门接应。
“帝君,您怎么来了?”
帝君续着小胡子,一边笑着,一边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着什么:“将军,听闻你院中有奇景,堪比寡人的后花园,寡人便想来看看。”
“……不敢,区区一个……”
“白将军是不欢迎寡人吗?”帝君微眯着眼,沉了音。
正沉默着,忽然听见东西破碎的声音。众人随着音源去看,竟看见一个素净清美的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却赤着脚,躲在门边偷看,旁边有一个碎了的花盆,应是她见了生人害怕才误踢中的。
帝君见了她如获至宝,忙问:“白贤,这是何人?”
白贤慌了手脚,连忙起身,将小狐狸藏在身后。
“帝君,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妹,得了重病来投靠我的。您千万别靠近,这病要是发了……”
话音未落,帝君便打断了他。
“就算是病发,寡人也心甘情愿。”他冷着脸,缓缓抬手,“来人,将她带回去……寡人为她寻医,帮她治病。”
帝君身后走出两个魁梧的士兵,一左一右抓住了小狐狸的胳膊,小狐狸吓得红了眼,忙望向白贤,尝试着说话,却似是找不着说话的门路,只得“咿咿呀呀”轻声叫唤着。
白贤心下一痛,刚要上前,帝君又言:“白将军,你可是要抗旨?”
白贤停住脚步,用力地跪下,双手握成拳。
帝君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示意士兵继续。
他低头跪着,见不到小狐狸的模样,却听见她无助地哭声,听见她不停地挣扎着。他曾以为,他命中注定便是这国之栋梁,他曾以为,他乃天子的得力将士,守卫着他的祖国,保护着天子的子民们。
可此时此刻,他是白贤,他是她的白贤。
白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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