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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登先生
海关大楼的钟沉闷地敲了十二下,远方的高楼里灯光稀疏可见或许此刻也只有外滩和陆家嘴的华灯交相辉映能够表明上海的身份了。
和雅走在排列着颇有异国风情却已经和中国融为一体的古老建筑的路上。秋风阵起,吹散了她的长发,偶尔有那么几个流浪汉似的人向她轻佻地吹口哨见她回头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和雅继续往前走,气定神闲,而一般年轻女子在这样时刻通常有的胆怯心理,在和雅觉得很可笑。
很快,她拐进了一条幽暗狭长的小路。这条路,大约是在上大二的时候,她一个人晚上九十来点独自走过,那时她总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发生什么要让自己痛苦一辈子的事。现在想来,当初自己真的傻得够可以。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害怕,是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没有未来吗?至少,那些死抱着千百年来思想的男男女女们是死也不会接受的。“怪不得这年头,色狼的胆子越来越大”她狠狠地骂了一句。
突然,手机那跳跃的音符划破了寂寞的天际。和雅继续在黑暗,狭长的还带着些恐怖的路上行走并没有要接的意思。而就在三天前,她还是那样急切地要听到《约定》的响起。为此她把音量调到最大,还咒骂过生产商怎么不能设置音量无限大。更有甚者,她每过三分钟就要拿出来,翻到“未接来电”检查是否有自己错过的电话。
铃声就像一个饥饿了很久的婴儿拼命地哭着向母亲要奶吃,而那边的和雅,如同被无情抛弃了的情妇,视孩子于枉然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在和那个人生的孩子上。孩子是无辜的,他又是罪无不赦的。他的存在一遍一遍地提醒母亲并没有被时间消磨干净的过去。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和雅的心在一点点的软下来。
到了十字路口,一辆高级私家车横在对面的路口。和雅认出是他的车子,她开始踌躇起来。她一个劲提醒自己:“这个人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和你没有任何可能。”和雅转身往回走,脑海里又闪出另一个念头“他离婚了。”于是,她停下了脚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起来:“他离婚了,你和他是有未来的。”是的,在这个时候,他通常都应该在家的,他老婆绝对不允许他这个时间还在外边。和雅关于白颠疯的饮食就像一个鼓足了气的气球,回头轻快地跑了起来。她要以冲刺百米跑的速度跑到背靠在车门看似等了很久样子的他。是的,等她,很着急。他不时在看手表,双眉紧皱就像一个父亲正在焦急的等候深夜未归的女儿。和雅距离他不到十步,可是他并没有看见她。趁此,迅速拿出化装镜来稍稍整理一下容装,她希望他每次看到她,自己总是最光鲜亮丽的。她绕到他的身后,想在背后着实地吓他一跳。和雅现在为自己刚才那个出格的想法感到后怕。若真的碰到那样的事,他还会接纳一个不干净的她吗?尽管她的心灵还是纯洁得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想到自己的父母。那时,她的事由一个母亲多年的老友传到他们耳朵里,二老差点就没有当场跳楼。她还清楚地记得母亲那带有哀求的眼神,简直是声泪俱下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你这是第三者。”她听得出,说最后三个字,母亲整个人都在发抖。父亲那铁青的,从小就让她打颤的脸这次没有把她吓趴下,相反她用同样坚定的目光还以颜色就像一个长期手压迫和折磨的奴隶,有一天终于咸鱼翻身并且比压迫自己的主人更有地位,然后穿着硬邦邦的皮靴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此踏进那个家,朝仍有些傲慢事实上已经没有丝毫底气的主人轻蔑的一笑并刮一下自己的鼻子以表示不屑。她为自己的勇气欢欣鼓舞为此她还真有一段时日很感谢这个到今天都会多少有些回避的词 过马路,绕到他身后只需要一分种时间,在她看来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的确,她这一路走得多辛苦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得到。无论走到哪里总感到别人带有异样的情绪和她讲话,看她。无意撞见马路上光明磊落式的甜蜜情侣,无名之火会使她有跑上前将这两人撕得粉碎的冲动。每当与一起玩大的同学穿上婚纱或者幸福的怀抱着属于自己的孩子和她说两人的私密事并且不时用惊异的就是女主人回到家看到刚从外地来的小保姆一个人在家的那种情感来看她,如果可以,她肯定她们一定会利索地扒了她的衣服瞧个究竟,她就感到特别的无助。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逢年过节亲戚来家里,无话找话时开始对自己是否有了男朋友一番地毯式的追问,而她那有知识的母亲宁愿搜刮各种理由好对付下一次至亲的盘问也不愿意为她的女儿受到这样不公正待遇而呐喊几句。在许多个夜晚,她近乎要抓狂了心想:“为什么要女人买单。我是狐狸精可是他爱我。如果不是,他大可以把我从他的视线里撵出去。中国不是接轨了吗?为什么思想还停留在那个年代久远的三从四德上?”有几次她都想站在亲戚朋友面前,当众摘下面具告诉他们一切,也许母亲如果此时痛快的给她来上一刀比为她遮“丑”会更好受些。
她是不甘心放弃的。他,沪上一家响当当的跨国公司的年轻才俊。是的,身为集团高层人物,他还不满28岁却有着四十岁男人的成熟稳重,常人必须经过多年的奋斗才能获得的财力和地位。做他的太太,就不用起早贪黑,看上司的脸色。她还可以像小说里的那些夫人们,吃山珍海味,看天下珍奇,穿绫络而不必为明天的生计在全国哪一家治疗白癜风皮肤病的医院最好而心甚至公司里哪个下属不入她眼,可以像女皇一样炒了他的鱿鱼,如同曾经她所受到的待遇。
“我真想光明正大的生个孩子而不是总提心吊胆的害怕自己哪天会怀孕”有一次躺在他的怀里,她动情地说。他先是不语后来才夹杂着些应该是温柔的成分说:“如果真想要那个孩子,我可以保证他会得到好的教育,会有很多钱。”和雅当时激动得差不多要跪下领谢圣恩了,然后惯性地问,“那么名分呢?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他愣了一下,开始烦躁起来。他站起身,上了趟厕所,随后就提议开车送她回去。 唬得她几天都不轻易说话。
“一切都结束了。我就要向全世界大声宣布,他归我所有。我是他的明珠,是那颗最璀璨的明珠。”和雅欣喜的心情使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如秋天熟透了的苹果。
一如平时的习惯:很自然地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今天她竟然觉得从未有过的生硬。此时此刻,她的心特别忐忑不安,而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和他表白的那个晚上,那时她真的很怕会被拒绝,甚至想到了死。因为没有这个男人,世界对她还有什么意义?她停止前进,调整了一下呼吸,待心跳恢复到正常想跨出这最后一步,忽然看到一个女人。是他妻子?不!她几乎整个人被这个“不”给撕碎了。不是,她睁大眼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也许是他的亲戚,他的朋友,他的客户,他的同事,他的情人。她的猜测被所看到的事实一点点打破直到留下最后一个她最不想看到却是事实的猜测。一瞬间她的身体变得软弱无力起来。
他和那个女人,相拥了足有二十秒钟,然后那个女的也像她曾经那样在他的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口,像跳芭蕾舞般旋转着坐进了她曾经坐过的位置,依傍在她曾经依偎过的肩膀。
车无情的开走了,扬起一阵厚重的尘土,劈头盖脸般的向和雅打来就像重重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布兰登先生。”这是她对他的称呼,原来是她拿来警告自己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的戒尺,后来成了对他的昵称为了给自己一个能够占有他的借口。如今看来,就像是一出滑稽戏,人名后面怎么会有称呼,这是一个错误,颇有些调侃的意味,只是这个调侃是把自己玩了一把,随后是一个梦的破灭。
她有一种死掉的幻象,不过迅速清醒了过来后不知怎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抖了抖灰尘,背紧了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走路,走路。往日的欢乐,往日的委屈,往日要做有钱男人身边的女人以此来证明自己地位提高的白癜风症状一般有哪些梦想似乎都与她无关。明天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她不用憋着气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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