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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天刚蒙蒙亮。东方苍莽的天际之间,升浮起一片绚丽的朝霞,透射出一抹灿烂的晨曦,晕染着周边绵延峭拔的山峦。伴随着几声高亢悠长的鸡啼,那些树丛中悄然栖息的宿鸟,也从彻夜的酣梦中苏醒,开始在繁茂葱茏的枝杪间蹦蹦跳跳,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嬉闹起来。
我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去一趟乡下的老家,回去帮助母亲收割早稻。起床以后,我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连忙走到自家的门口,呼吸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然后,打开车门,发动汽车,一溜烟地离开县城,向老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汽车沿着平坦宽敞的省道公路,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向东行驶。一阵阵清凉的晨风,透过打开的车窗吹进来,车内荡漾起清新凉爽的气息,使人感到心旷神怡。约摸过了二十分钟,车子离开省道公路,转向南边的方向,进入曲折迤逦的乡村公路。一路上,透过雾气轻蒙的车窗,可以看到公路两边逶迤的远山、蜿蜒的小河、苍郁的丛林、锦绣的田园、葳蕤的绿树、曲折的小桥、迷离的村落、宁静的人家,构成一轴恬淡优悠的乡村图景,静静地横亘在蔚蓝的天空下,铺展在旷阔无边的原野上,显得那样地宁静和安谧。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回到了老家。我在家门前停好车子,听说母亲已经到稻田里去了,顾不得在家里稍作停留,便沿着杂草丛生的乡间小路,径直前往一个叫做“双坝塘”的地方。这是一个离村子不远的山旯旮,周围绵延起伏的山峦,覆盖着茂密繁盛的植被,围拥着几条纵横交错的沟壑。在溪水潺淙的沟涧旁边,零散地分布着一块块的田畴,参差错落地环绕在偏僻的山垄里。由于农业生产责任制以后,这些田地分属于各个农户,每个家庭都拥有自主的生产经营权,各自独立地安排自家的农事活动,因而所种植的农作物品种也不尽相同。远远地望过去,只见层层叠叠的山垄里,金黄色的早稻、青红的辣椒、苍翠的玉米、嫩绿的秧苗、茂密的仙草、葱茏的山芋等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杂糅地聚合在一起,拼凑成一个个色彩斑斓的图案,如同一幅随意挥洒的写意画,让人领略到山野田园自然的风韵。看到眼前美丽丰盈的景象,我突然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最美的风景,都不及回家的路上。静下心来细细地品味一下,觉得这句话确实有其合理的成份,充满着朴素的人生哲理。
现在正是盛夏的上午,如火的骄阳已然迸发出它的热情,炽热的阳光明灼灼地烘烤着大地,气温陡然地升腾起来。我顺着熟悉的田埂小路,甩开大步,来到“双坝塘”的田塅里。这里有我家承包的责任田,总共不过两亩的面积,大大小小共有十几块田丘,分散坐落在好几个山洼里,夹杂在其他几个农户的承包地之间,显得异常地狭小荒僻。由于我们地处丘陵山区的耕地,大多是利用山间谷地开垦而成的,受到高山峡谷地形的局限,每块田地的面积都不大。而且,田地里沟渠纵横、锈水漫漶、土层深渥、光照不足,基本上都属于低产的冷、烂、锈水田。因为田坎陡峭,杂草丛生,花工甚多,耕作困难,徒然增加许多的劳动强度,收获的粮食却难以尽如人意,产量一向比较低迷。因此,囿于本地特殊的地理条件,我们的祖辈为了自身生存的需要,只能万般无奈地沉下心来,面对“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自然环境,在贫瘠鄙薄的田地里做文章,通过精耕细作,提高北京有哪些好的白癜风医院复种指数,推广杂交水稻,改良种植方法,勉强解决粮食自给的问题。
我清楚地记得,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们正在读小学三、四年级,当时还在实行生产队的集体经营体制。每当放农忙假的时候,我们经常跟随大人们到这里来,在稻田里摸爬滚打,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尝试割田坎、铲田畻、送秧苗,割稻子之类的农活,学习基本的劳动技能,亲身感受集体生产的艰困,聆听大人们成天愤懑的抱怨。这些少年时代不寻常的经历,给我们留下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在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家里按当时的人口分到七、八亩的责任田。我作为一个高考落榜的回乡青年,一个心怀怨怼的年轻北京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在哪里农民,怀揣对修补地球的敬畏和无奈,只好横下一条心来,踏踏实实地做好各种各样的农活。为了早、晚两季的稻作得到更多的收成,尽快解决一家的温北京最好白癜风医院怎么去饱问题,不管是翻土犁田、播种莳秧,还是施肥除草、割禾担谷,总是随着农事季节的转换,未雨绸缪地悉心安排好,一点也不敢懈怠。为此,只能顶着烈日的烤炙,冒着暴雨的肆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荜路蓝缕,胼手胝足,在空旷的山野之间,挥洒辛勤稼穑的汗水,领略苦涩惆怅的人生历程。
我一边飞快地赶路,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陈年旧事,心里浮泛起无限的感慨。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打谷机的轰鸣声,在幽清深邃的山谷之间萦绕,震荡着我的耳鼓,使我从臆想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发觉已经到了自家的责任田边。远远地看到山路边狭窄的打谷坪里,堆满了刈下来的稻穗,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禾垛。身材高大魁梧的妹夫,面容黝黑,光着上身,站在高高的禾垛里面,双手紧握着禾把,利用快速旋转的电动打谷机,正在紧张地进行脱粒作业。在脱粒机的旁边,站着还在读小学五年级的外甥,在妹夫的大声催促下,正在手忙脚乱地拾掇起禾把,小心地传递给他的父亲,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憋得满脸通红,活像是一个小关公。
我看见母亲戴着草帽,高高地卷起裤管,挽着衫袖,打着赤脚站立在稻田里,正在心无旁骛地收割稻子。只见她匍伏着弯曲佝偻的身体,右手拿着一把月牙形的禾锯子,尽力地往前探下身子去,抓住面前一棵棵粗壮的禾稿,紧一下慢一下地刈着面前的稻茬。紧接着将这些稻茬聚拢起来,捆成一把把沉甸甸的稻穗,叠放到随身携带的木制禾栏里。她低头刈了好一会儿,等到黄澄澄的稻穗装满禾栏,便放下手里的禾锯子,把它插在旁边的田埂上。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吃力地挎起堆满整个禾栏的稻穗,娴熟地把它夹到腋下,踩着没过小腿松软漫漶的泥泞,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艰难地朝着打谷坪这边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慢慢趟着走过来。
我站在远处的田埂上,看到母亲踩着淤深的泥泞,迈着沉重的步履,艰难地移动着瘦削矮小的身体,用力搬动装得满满实实的禾栏,在稻田里艰辛劳作的样子,禁不住鼻子一阵发酸,眼眶里泛起一片泪花,眼前的物象变得模糊起来。我低声地和她打过招呼,赶紧走到田边,甩掉凉鞋,挽起裤管,忙不迭地跨进淤深湿滑的稻田里,接过母亲手中沉甸甸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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