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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八九月，秋收秋种忙成一团。刚收完稻子，接着就要犁地种麦了，其中，还要采摘棉花，收割芝麻，晾晒稻谷，挖掘红薯，脱粒黄豆，该交公的交公，该储藏的储藏，忙得一日三餐都顾不上。有时，饭都送到田垄里吃。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疲惫极了，连晚餐都不想吃，只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时候，总是被母亲催逼着起来捋菊花。真是折磨人，人都累得半死了，还要加班熬夜。嘴里嘟噜着，半睁眼睛挣扎着离开柔软的床铺，走出来。一捆山菊花摆在堂屋当中，连茎带花，散发着蒿草的清香，细小的金黄的菊花带着夜露，带着秋凉，虽在豆丸大的黯淡的煤油灯下，仍显得异常艳丽和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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怏怏地走过去，坐在菊花旁边，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山菊花也有浓郁的香气。坐在那里，被香气包围着。我有时就幻想着，若是这香气是一朵彩云，该多好啊！我可以驾着她，腾空而起，遨游太空，并且可以躺在上面美美的睡大觉。
山菊花是母亲采回来的。我们收工回家，母亲就上山采撷。因为天已撒黑，母亲来不及捋取菊花，就连茎一起折回来了。于是，晚上我们又添了一份工作。
捋菊花，虽不花大气力，但时间一久，手的虎口便会损裂，茎叶的汁液渗进去，还是钻心似白癜风药物治疗的疼，手指也被汁液染成墨绿色，好久都洗不掉。我曾经嫌母亲的手难看，粗糙，关节肿大，而且，总像没有洗干净似的。我甚至当她的面埋怨了几次，母亲什么也没说，从那以后，家里多了一块香皂。可是，母亲的手指仍然是墨绿色的，有时，她一边洗一边叹息：洗不掉，怎么洗不掉呢？
捋菊花性急不得，有时母亲割回的菊花多了，直到深夜都捋不完，而睡意如潮般的袭来，捋着捋着就睡着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或者是不想睁开。这时候，母亲就说：你还捋一会儿，我去烧水，你洗了睡。这时，我如囚徒获释似的如释重负，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手脚也变得麻利了。
儿时的觉真是好睡，一上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堂屋的灯还亮着，时时传来悉悉瑟瑟声音，母亲还没睡，但她的眼皮低垂着，如坠重物。摇曳灯光映着她的苍白的脸庞和绾在后脑的发髻，不断变换她在墙壁上的投影，影子的周围明显地映出一片光亮，母亲就在这片光亮之中。母亲的手有时也捋着捋着停止了，头垂下来，猛一点，差一点倒在地上。母亲吸上一口气，抬起头，睡意也走了，又一手掐着茎稍，一手抽动菊杆，金黄的菊花落在她膝盖上的簸箕里，菊杆扔在一旁。母亲身前和身旁堆了两座小山，一座是菊花，一座是菊杆。
到了秋天，山菊花盛开，漫山遍野被一簇簇金黄色妆点着，如覆着片片轻云。此时，绿色日渐消退，菊花却竞相绽放，给枯萎的山岭增添了不少活力和色彩。
山菊花药用价值很高，门市部大量收购，晾晒干，可以卖到一毛钱一斤。这对山里人来说，的确是一项不错的收获，补贴家用，应小急，解小困，克艰度难是很好的帮衬。平时，买些肥皂、牙膏、牙刷、盐之类的日用品，给学生娃买些本子、笔都靠着它。若是攒的多时，到年关，还可以扯几尺灯芯绒北京哪家治白癜风医院好，给家里每人做一双新布鞋，春节走亲戚时，阔步而行，神气活现。
山菊花多生长在崖边，塘畔、荆棘丛中，金黄的细花迎着秋风开着。俗话说：嘴里呵气，麦子下地。此时，虽不是天寒地冻，但霜天是常见的。山菊花似乎因霜而开，霜愈大，它显得愈有精神，花开得愈欢，愈鲜艳。母亲采摘菊花也是挑鲜艳的，因为盛开的菊花好晾晒，可以换个好价钱。
因为采摘的人多，近处的山菊花很快被采完了，母亲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去。她常常清早出去，更深才回。她不能再连茎带花一并弄回家，只能单采花朵回来。我对此十分高兴，再不用熬夜捋菊花了。
母亲已八十多岁了，前几年，她关节疼痛，爬不得山，采菊花也渐渐停止了。有时，听到她抱怨自己不中用了，现成的钱挣不到。我们说，我们不缺那几个钱。然而，她还是怅怅的，好像丢失什么似的。去年，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山菊花可以治高血压，便一直期待着菊花开，好为我采一些泡茶喝，做枕头，可终究没有采来，因为，近处的菊花已被人采光，远处，她又力所不逮了。
我不知道她有多失望，但我知道她梦里一定有盛开的山菊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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