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读诗人谷未黄的诗歌：父亲手上的庄稼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末期，我就久仰谷未黄先生的大名。那时，我在武警湖北咸宁某部服役。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参加了“咸宁市首届诗歌大奖赛”。我应征的《拉纤夫》一诗，有幸荣获一等奖。颁奖大会由湖北省咸宁市委宣传部、咸宁市文化局联合主办。特邀湖北省文化界的许多名人，参加了颁奖典礼。记得是诗人饶庆年给我颁的奖，奖品是为数不多的奖金和很沉的一摞书，有散文集、诗集和小说等。其中就有谷未黄先生的的诗集《谷未黄乡村诗选》。酷爱诗歌的我刚读了几页，就爱不释手。他的诗歌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大胆使用原汁原味的乡土俚语入诗，显得野性十足，自然真诚，纯朴亲切。有如一股清新的山野之风，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让人情不自禁地陶醉在诗的意境中。   

　　近段时间，他以《长江日报》传媒集团、荆楚网、长江网、汉网的名义，组建了一个qq群，名叫《谷子庄园》。旨在团结湖北籍作家、诗人、艺术家们，共同交流探讨，为振兴湖北文坛做贡献。应谷未黄先生盛情相邀，我有幸加入该群。入群不久，谷未黄先生就组织了“谷子庄园墨客峰会”活动。邀请作家，诗人及摄影家们，去他的故乡湖北武汉市蔡甸区侏儒镇采风。我因人在北京，对不能参加此次盛会感到很遗憾，谷未黄先生宽慰我道：机会多多！   

　　在他的新浪博客，我读到了《父亲手上的庄稼》一诗。我自信是个坚强的人，可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流着眼泪读完的。这首诗忠实地还原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讲述了在三年自然灾害中，人们的生存困境。诗人不忍心去铺展天灾人祸的全景，只从自己的比较殷实的家境入手，侧面描述了三年自然灾害的苦难，以及人们面对灾难时顽强不屈精神，诗意地挖掘出人性的光辉。   

　　诗歌开头，诗人交代他的父亲是个备受尊重的人，人们恭敬地称呼为“胡先生。”“穿皮鞋戴礼帽拄着文明棍的父亲／在庄稼面前是个小丑／滑稽又英俊”。可以看出他的父亲是不谙农活的，耕田种地的事应该都母亲打理，为母亲的出场埋下伏笔。“他开始喝井水，我也是／他开始吃白萝卜，我也是／在饥荒来临前把我转移到母亲身上／我保存着白萝卜的样子，有手也有脚”。诗人用平和的语调，夹杂着心酸的调侃，冷静地叙述着每况愈下的家境，以及自己出生的情景。   

　　“他让我的姐姐们刨开土地／这是祖父说的金箱子／这是祖母说的银箱子／土里除了草根还是草根”。面对家里一张张饿得嗷嗷直叫的嘴巴，诗人的父亲意识到活命要紧，于是鼓足勇气脱下皮鞋，摘去礼帽，扔掉文明棍。放低身段，低头向荒芜的土地乞求粮食。“父亲把手上的芝麻埋进去／一转身芝麻就开花了／父亲把手上的绿豆埋进去／一转身绿豆就开花了／我的父亲是个先生是个小丑是个魔术师”。诗人用夸张的手法，表达对粮食的渴望与期待。“小丑”一词，生动形象地描述了父亲笨拙种地的样子。这种笨拙是用尊严和勇气换来的，读后令人唏嘘不也。   

　　“我们嘴馋的时候，偷偷打开土地／偷他的花生／也偷他的红薯”。经历过挨饿的人，都知道种子的金贵，那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人们下种时，往往会拌些有剧毒的六六粉，以防田鼠等动物偷吃并破坏。然而，饿极了的小孩子，那懂这些啊。读到这里，我的心痛得不行。“凡是他埋在地里的东西都像棉花一样高贵／我的父亲种什么地里就长什么”。曾经很绅士的父亲，终于成了地道的庄稼汉，让孩子们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父亲的形象骤然高大起来！   

　　紧接着，诗人笔锋一转。依旧用平和的语调，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的情绪，巧妙地推到了高潮。“我的父亲不是神人／也有失手的时候／1961年，我才一岁／他把我对于白癜风的遗传问题患者要求注意哪些的母亲埋在地里／他没有得到更多的女人／我也没有得到更多的母亲／我的母亲一定是个贪财的人／她守着金箱子银箱子不肯出来／让我的父亲落寞一生”。也许诗人不愿撕开心底的伤疤，没有正面地描写母亲的辛劳与善良。我们可以读出，如果不是为了省口粮食给孩子，母亲怎么会舍弃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亲人啊。劳累与饥饿夺去了母亲的生命，让父亲愧疚了一生，落寞了一生。种种灾难带来沉重的打击，将注定成为诗人一生的痛点。看到父亲埋进土里的种子，一次又一次地长出了粮食。由于对母亲的痛切思念，诗人那颗天真而纯洁的童心，充满了无限的想象。母亲是被父亲亲手埋进土里的，也会像庄稼一样长出来的。读到最后，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诗人是不能没有想象的，我佩服谷未黄先生非凡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他能在不经意间，用他的作品，带着你一起哭，一起笑。这就是一个成功诗人的独特魅力。也许，从小时候起，那颗诗的种子就在诗人心里萌芽。所以，他决定把母亲种进诗行里，把故乡种进诗行里。用他特有的风格，把母亲和故乡能够听懂的语言，融入到诗意中。每次聚会，谷未黄先生都会声泪俱下地朗诵有关故乡，有关母亲和亲人的诗歌，让在座的人无不动容。故乡和母亲，是他一生解不开的情结。   

　　谷未黄先生一直坚定地走乡土文学的路线，几十年笔耕不缀，著作颇丰。200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是中国乡土文学领域的重要人物之一，是新乡土诗歌、新城市散文的开拓者，也是“小说诗”的实验者。他的诗歌离生活很近，通俗易懂，不乏诗意，很接地气，越来越受到众多读者的欢迎。希望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稳健！也希望他实验的“小说诗”早日成功！   

　　   

　　原作附后：   

　　   

　　父亲手上的庄稼   

　　谷未黄   

　　   

　　父亲的小名叫汉堂，村里人习惯叫他胡先生   

　　那个时候我在他的心脏里   

　　蹦蹦跳跳的回到老家   

　　穿皮鞋戴礼帽拄着文明棍的父亲   

　　在庄稼面前是个小丑   

　　滑稽又英俊   

　　他开始喝井水，我也是   

　　他开始吃白萝卜，我也是   

　　在饥荒来临前把我转移到母亲身上   

　　我保存着白萝卜的样子，有手也有脚   

　　   

　　他让我的姐姐们刨开土地   

　　这是祖父说的金箱子   

　　这是祖母说的银箱子   

　　土里除了草根还是草根   

　　父亲把手上的芝麻埋进去   

　　一转身芝麻就开花了   

　　父亲把手上的绿豆埋进去   

　　一转身绿豆就开花了   

　　我的父亲是个先生是个小丑是个魔术师   

　　庄稼都在父亲手上   

　　在我祖父祖母的金箱子里银箱子里   

　　无穷无尽地变出来，滋养着我们   

　　   

　　我们嘴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