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兰香 4jt0blli

芭兰香
我跪在芭兰香泛起的橙黄色微光前，灵魂缓慢地蜕开肉身，飘向了玻璃隔开的另一个世界，与雪花一同飞舞、一同飘荡，白雪沾湿了我悠扬的歌声，发出瑟瑟的回音。姥爷旧蓝色的中山装忽然显现在眼前，随后，飘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了。   

　　母亲被包裹在白色的麻衣里，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一个麻衣，抓狂地喊着：“爸！爸！我看到你了！”然后大声地哭号着，以至撕裂了已经干透了的嘴唇，绽放出玫瑰的颜色，她昏倒在了舅妈的怀里。我也突然惊醒，芭兰香的气味浸透了全身。   

　　姥姥躺在隔壁的土灶上，青黑色的眼睛里掺杂着白色的混浊物，像燃着的木炭被雪花覆盖着，发出奄奄的微光。岁月腐蚀着肌肤，情感勾勒着皱纹。姥姥脸上的纹路雕刻着她漫长的一生，尤其是比她想象的更加漫长。她颤抖的嘴角突然开始喋喋不休的咒骂，骂姥爷笨、骂他蠢、骂他过于逞能、骂他不知天高地厚、骂他先离开了她，舅舅劝她不要在继续了，她仍然执着着，骂到没有口水，骂到泪水从青黑色的洞穴中不断溢出，以至沾湿了衣襟。她像一个快要干枯的泉眼，用力迸出最后的水源，仿佛她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一次的哭泣。白癜风可以医治吗   

　　她终于无力地躺下了，像冬季被抽干水分的野草，浑身散发着朽木的清香，像绛珠仙草榨干了最后一滴曾经灌溉她的圣水。我看着姥姥松弛的脸颊上点缀着时间氧化后的斑点，第一次感受到了肉身的沉重，枕头仿佛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只是覆盖在枕头上的一张美丽、陈旧白癜风治疗与护理而又残破的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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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坐在阳台上，用口水清点着粉红色的钞票，口里不停地交换着数字，大舅站在旁边痴痴地看着。我也痴痴地看着父亲被银色浸染的鬓角，我说：“爸，你老了。”他愣了一会儿，说：“你打断我了。”然后从头清点着，泛黄的食指和拇指交换着，像北京治疗白癜风特色医院芭蕾舞演员的脚尖，不断旋转跳跃着，有一种苍凉的美感。大舅在我耳旁小声说：“去里边玩吧，外面太冷了。”   

　　我倒了一杯青绿色茶，看着飘起的茶叶在吸足了水分后沉淀，我的身体也随之一起漂浮、落定。哥哥带着红透了的眼眶进来了，翻了翻旧式的日历，缓缓地撕下一张，叹着长长的不能断绝的气，像冬天缠绵的风划过窗户，寒冷地让我觉得刺骨，我不禁得打了个寒颤。他问我：“什么时候考试？”我说：“离全国联考还有30多天。”他擦拭着红透了的鼻头说：“你要努力了。”他是说不要我被这些事情干扰。我看着窗户上勾勒的花纹说：“高考重要吗？”他答到：“那是当然啦，一模也是为了高考啊。”   

　　我沉默着，看着窗花在我手心融化，流出它生命的精华。水滴中映射着姥爷躺在漫天雪花里铁青的脸，绿色的军大衣没有了温度，他想呼喊，却没有声音，或者他发出了声音，却没有答复。村里的雪花漫到了脚踝，嫩绿的麦苗在它的怀中安稳地睡着，小孩在老人的怀里欢乐地闹着，村头瘸腿的老人安稳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旷野里稀拉的脚印。我的耳边忽然萦绕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人都去哪了？人都走了啊，人都走了吧，人都走了吧，都走吧、走吧……”茶叶早已冰凉，是姥爷僵住的笑容。   

　　黑色的水墨点燃着灰白的天空，天空下的人们支起灯火。男人们在圆形的桌子上玩起了纸牌，他们高声喊着、笑着，露出茶色的牙齿，昏黄的灯光照出白色的哈气，颜色点缀着他们可爱的面孔。爸爸在院子里气愤地高声喊着：“谁他妈拿了家里的五条云烟？”老婆子们絮絮叨叨地刷着碗筷，母亲哑了的声线也与之夹杂着，芭兰香的气味从房间溢出，与它们一起飘向了天空。   

　　雪不停地下着，我是多么的喜欢雪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