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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现代生活充斥的人们,曾几何时淡忘了季节的变换。“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不知不觉又到了麦收季节,儿时的一幕幕开始展现。
时间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时人民公社的生产队还没结束:一切生产资料公有化,人们一起劳动,一起收获,一起分享。虽说一年下来生活依然清苦,没有多大变化。可是人们心头的那团火,燃烧的象西天的晚霞那样灿烂。
还没有进入五月(农历),可整扇麦田早已万头攒动。一指多长的粗大麦穗,芒刺还不怎么坚硬,但我的爷辈、父辈们已经开始憧憬那个喜人的场面了,这时的人们总是面上含笑的。齐腰高的麦浪里父辈们的身影忽高忽矮,只有黝黑的光膀摇曳。这是他们在给小麦浇最后一遍的灌浆水。听着“咕咚、咕咚”的大口的吞咽声,他们哪里还有疲倦。大道上偶尔有拾粪的老汉放下粪框,腰间掏出烟包紧紧地塞满一锅的老烟叶,“滋滋”的美美吸上几口。看着快要泛黄的麦田,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端上了饭桌。那时我也有六七岁了,一帮小屁孩儿穿梭在田陇上,寻找着今年出生的野桃树、野杏树。高个的露出个黑黑的小脑袋瓜,年纪小的就淹没在了麦浪里。黑黑的腚眼,不用担心被阿叔、阿伯们看到后取笑了。
再过不了几天,各生产队的场院里开始忙碌了。几亩大小的打麦场被爷辈们整的平平的,轧的光光的。年轻的小伙们从大场后的水坑里挑来泛着绿的水,被爷辈们用瓢舀着、撒着。瞬间,场院的上空形成了一场“人工降雨”,腾起的土气被湿气所替代,深深的吸上一口泥土的气息,早已沁入了脾肺。小伙子们挑着水担,奔跑着,如长龙一般蜿蜒。几个光腚娃摸着鸡鸡窜入场院,还没享受够这场“喜雨”就被爷辈们骂着跑颠了。
晾上小半天功夫,等撒过水的土场里能托住脚了,几个白胡子老汉又开始了下一道工序:几把大木叉把整坨的去年的麦糠用力抛向半空中,之后又是一阵金黄的“麦糠雨”,麦糠均匀的撒落在场面上。接着记忆中的那头白唇白蹄的小毛驴该出场了,身上拉了生产队的那个中号的碌碡。笼头上系根长长的麻绳,绳的另一头缠着站在麦场中心的一个老汉的腰部。他手里摇晃着一杆长长的马鞭,嘴里不停的吆喝着。他和毛驴不知转了多少圈。一块又平整又光亮的打麦场遛好了,没有一丝的裂缝。和场土粘为一体的麦糠,被刺眼的阳光一照,简直就是一粒粒闪光的珠子。
人们一切准备就绪:锃亮的镰刀如一弯弯娇美的月牙早悬在各家草棚的破窗棂上,只待杜鹃的那声啼鸣。看管马房的阿七爷也进入了一年中最紧张的时刻。只记得他的酒壶这段时间总是灌得满满的。这些天阿七爷很少睡整宿的觉,精心照看着他的“孩子们”。牲畜一头头膘肥体壮,黑亮亮的象辗新的缎子面。各小队的队长一日三遍的奔走于麦田和场院间。这时的空气中弥漫着期待、兴奋、焦灼、紧张,和一丝的骚动。我的爷辈、父辈们心中默默祈祷着上苍:不要有暴风、暴雨、雹,更不要有接连的阴雨天。农人们一年的辛劳,一年的生计,就在这几天了。
队长们终于吹响了开镰的号角。这一日父亲、母亲起得特别早。我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闯入了我们的老屋。惺忪中只看到奶奶在灶间忙碌着,我一屁股坐起来,跳下土炕,抓了根还没洗净的黄瓜就跑向了打麦场,奶奶怨怒的呼唤远远的抛向了后面。
昨天还空旷的麦场,奇迹般的堆起了麦子的小山。黄中泛着点绿,脉脉的飘散女北京哪些白癜风医院好性白癜风患者正确的治疗措施有多少着麦香。这几座小山被母亲们用三齿镐和木叉狠狠的削平,均匀的摊在大场里。圆圆的不薄不厚的,象母亲在锅里摊出的鸡蛋片一样一样的。渐渐听到了赶牲口的“把式”大伯的吆喝声。既而看到一座麦子小山被马车拉进了场院。那头土黄色的大骡子驾辕,一匹小儿马拉套。它们的身上油光洼亮的浸着汗水。等着卸完了麦个子,我们几个小屁孩无数声的大伯、大叔的哀求后,终于可以搭上大马车去麦田里了。两头大牲口拉着空车奔跑着,我们坐在车木白癜风最明显的症状是分为不同的板上的小屁股也被颠成两半了。车“把式”大伯从脖子上拉下那条已经变色的白毛巾,擦去满脸的汗水。“麦熟一晌”,“虎口夺粮”这时候的每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麦收是水深火热中的喜悦,真的,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很难有这种体会。
麦田里更是一番精彩。铺天盖地的金黄麦浪里站满了我的父辈们。他们弯着腰,低着头,烂了边的草帽遮住了满是汗水的脸。舞动的镰刀就是他们的武器,“刷刷……刷刷刷”。他们身后牛腰粗的麦个子,象熟睡的婴儿,幸福的躺在麦畦里,整齐有序。汗水掩不住父辈们的笑容,他们忘记了什么叫累,什么叫热,稍一直腰,马上又低下头去挥动镰刀,收割着希望。几十个汉子在你追我赶,这哪里是劳动,简直是一场精彩的舞蹈呀!紧张而又热烈。麦收的喜悦,在镰刀尖上闪烁着,强烈而脆弱。因为他们清楚,麦子经受不住一点闪失。
我们几个小屁孩儿跟在父辈们的屁股后面,闻着他们的汗气、臭气,乐此不疲的蹚着一寸来高的麦茬。磨的非薄的方口鞋掌儿被软软的顶起,一种无法言表的舒服。一个个绿色的小蝈蝈,灰黑色的小蛐蛐,尾巴挨着眼的蚂蚱,如热锅里爆炒的料豆,喷儿啪乱蹦。偶尔从麦茬里腾起一只飞的笨重的,怀着满肚子籽的大蚂蚱,引的我们蹦跳的追赶。十几只燕子超低飞舞着,它们剪刀似的尾巴划开了金色的海面,。起伏的麦浪送来缕缕清香,田垄上鲜嫩的小野花蓝色的、粉色的,流露着幸福的美意。不知从哪位阿叔阿伯镰刀下窜出一只灰黄的野兔,沿着麦垄跑了十几步远,然后后腿站立,前爪扑朔,竖起耳朵听上一听。在我们的吆喝声中,一头钻进无垠的麦海里去了。
“五月人倍忙”,一切都在紧张中有序进行着。人们在跟时间赛跑,自然吃饭也搬到了田间地头。白居易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就是在感叹我们伟大的农民。“开饭喽,开饭喽”,这是老九爷公鸡一样的叫声。人们扭头看时,他已推着一路唱歌的木车进了麦茬地。花布的饭兜,军用的番布书包,装着叮叮当当的瓶瓶罐罐,推了半木车。人们这才觉得饥肠辘辘,把镰刀在身后的麦个子上一戳,蜂拥向老九爷。一张张粗黑的大手径直捡起自己的饭兜儿。不用去刻意的挑捡,就象熟悉自己的媳妇一样。父辈们有的三五个围坐一起,有的图清静独自一人坐在稍远一点的田埂上,各自享用着大餐。其实人们的饭菜与在家里吃的粗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绝大数人的饭罐里都多了两三个鸡编辑评语 这几年每到麦收季节,心中总有一北京去哪个医院治疗白癜风好些感慨,可如梗在喉又吐不出。可能积压越久,酝酿越纯吧。今年麦收季终于一吐那段往事,拿来唤起同龄人感情的共鸣。(作者自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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