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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好久不见。受你熏陶,每个清明的午后,我都会换上那件白底红玫瑰的旗袍,在撑一把油纸伞,从郑园到谭湖,一路上细细的思量我们曾经的乐事,我有时在想,你的身影明明还在郑园里,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走了呢?我有时看见你在谭湖饲喂锦鲤,有时看见你在紫竹院陪悠儿放风筝,甚至青山上,澜意居里到处都有你的痕迹。可是你在哪里呢?
初次相见在多年前的春天,那年我二八年华,小镇的春天格外美好,父亲的朋友远道而来,携家眷来小镇踏春,华亭里,你一袭青色长衫拱手相拜,自言:“晚辈许安,见过伯父”。
那时我在女子中学读书,受到外国文化教育,对小镇里的迂腐礼仪嗤之以鼻,我站在父亲身边不断摇头叹息,好好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竟成了封建主义制度下的牺牲品,令人不得不扼腕叹息。我的异样行为引起了你的注意,私底下你拦住了我的去路,你高我很多,我不得不抬头跟你说话,你轻声道:“小姑娘,我方才不过行了礼,你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跟你说﹕“少年,现在是民国了,咱们不兴搞封建主义,咱们是新时代的人。”说完不理你错愕的眼神径自回了房。
次日是春祭的第一日,小镇里格外热闹,一大早丫鬟仆妇们就忙里忙外,父亲他们先一步去城郊了,临行时叫我唤上你,我走到你的房间还没敲门你就收拾妥当出来了,不同昨日的长衫,那日你穿的是西服,手上还把玩着一块怀表,一派富家公子哥的样子,我点点头道∶“你这样看上去才像是新时代的人嘛,带你出去才有面子啊”。
你扫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我觉得带你出去没面子”。我尴尬的笑了一声,于是便出发了。
城郊的相思桥边开满桃花,绵延数十里,隔着老远就看到相思桥的那边人满为患,小镇的居民倾巢出动,共赏春日,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唯有这个地方还是一片乐土,我不禁加快脚步,走过相思桥去自家凉棚里歇息。
凉棚搭在高地,十里的桃花尽收眼底,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新酿的桃花醇刚刚好,我斟满一杯请你共赏,你刚接过,还未等送到嘴边,空中响起了怪声,我抬头望去,远处飞来的是轰鸣的直升机,我们的外国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们,我的脑中像突然炸开了一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袭,人们开始四处逃窜,从空中抛落,桃林里弥漫着硝烟,不断有人跌倒却再也起不来了,大家明明方才还在共赏春日啊。
我手足无措,父亲和伯父急忙命人撤去凉棚,命你带我回家,你扔下杯盏,拉着我开始躲闪着空中的,我们一路惊险的回到了家。可是父亲和伯父却迟迟没有归家,我心里疑惑重重,丫鬟安慰了好久才睡去,夜里辗转不成眠,我披上薄外套走出房门,月光下,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差点惊呼出口,才发现是你。
你跟我一样,深夜睡不着觉,我们在葡萄藤架下聊天,青山镇向来民风淳朴,镇上的居民大多是闲散的诗人和务农的平民,鲜少有大奸大恶之人,就算如今世道不稳,也没道理这么快就打来了,连繁华的上海都还没动呢,更何况微不足道的青山镇,而且还是在你们来的第二日。我将我所有的疑问全都说出来了,你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是我和父亲害了镇上的居民”。
你说许家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是经商之家,但却是的聚集地,你和伯父也是人,我的外国老师曾经教过我们,是保卫中国的主人,是敢于回击侵略者的勇士,对于,我和女子中学的同学们一直很景仰,你说你们一直在为传递情报,但却不好掩人耳目,于是我父亲邀你们到青山镇常住,借用青山镇来控制上海的局势,没想到行踪暴露,连累了镇上的居民。
你说,文瑾,你一直受外国教育,我认为你应该不会有普通女子的见识,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也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这关系到国家的安危。
我欣喜与你能如此看待我,于是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里我们相依为命,父亲和伯父落入贼人的手中,下落不明,我心难安,家中大小事物交由你掌管,对外称你是我兄长,流言蜚语纷至沓来,听惯了才子佳人的镇中居民们不惜大肆揣测我们的关系,我看着你整日忙着家中的生意,还要去打探父亲和伯父的情况,人们却对你恶语相向,我为你感到不值,父亲曾经向我提起,上海许家是经商的大户人家,绝不是一个小镇上的乡绅之家可比的,于是某日,我忍不住对你开了口。
“许安,我们成亲吧。”说完这话,我顿时羞红了脸。
“嗯?”你不解的看着我。
“跟我成了亲,你就有理由去做你想做的事了,那时他们也不会说你的闲话。”我勉勉强强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抬不起头了。
“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耽误你的一生,你应该找个喜欢的人成亲。”
“你就不能当作是我喜欢你吗?”说完这话,我转身跑出了你的书房,不敢在等你的回应白殿疯图片。
本以为这事你不答应也就过去了,往后你仍是我兄长,但回到房间以后发现房中已是焕然一新,红色的绸缎挂满了整个屋子,我目瞪口呆。丫鬟嬉笑着向我走来﹕“恭喜大小姐。”
我羞红了脸,大概你也不会想到我用了这么幼稚的借口吧。
家里的奶娘一直都在教我,女子应该要能得到丈夫的欢心才能够长久,我一直不信,但到了此刻我信了,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那夜长谈之后,我对你了解更深,你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突然就有了这种奇异的感觉,但你对我呢?
婚后的日子过的很是美好,在无事的时候,你经常带我去谭湖垂钓,或是从郑园散步到青山,你为我选的白底红玫瑰的旗袍我之前一直嫌素,但在和你的散步之间也十分和谐,家中时常请一些戏班来表演,我记得你的《西厢记》学的最好。
第三年,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欣喜的事,悠儿出生了,当你取名为悠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很是难过,你还是放不下吗?离那年的春祭已经过去很久了,父亲和伯父早没了,我曾经的所有报国理想也消亡了,所求不过合家太平,我们的家已经被摧毁了,难道还要在忍受一次吗?
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知道你这些年的闲情逸致都是装的,你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上海的沦陷,你是有远大理想的人,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这个家需要你,你夺门而出,我无力的滑坐在地上,悠儿跌跌撞撞的扑在我怀中,我搂着他,心里一片冰凉。
你奔赴在上海和青山镇之间,我们相聚的日子越来越编辑评语 一半的真一半的假,但是我喜欢这种文艺的,平和的爱情(作者自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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