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涣
我备了多瓶美酒,坐在大师的客厅不肯离去,大师终于不耐,
"你到底要怎样?"
"大师,我想知道自己的前世"
"从来的地方来,到去的地方去,知与不知,又能怎样?"
"大师,我本是一庸俗的生意人,却自幼喜欢读书,颇爱文字,诗词歌赋,样样喜欢,总想,我虽沦落生意场,但前世必是文人墨客,故来求证"
"生意为正道,诗词实旁门,你真的如此在意"
"请大师成全"
大师沉吟良久,叹气道:"好吧,给我你的手".
大师神游归来,忽放声大笑,"哈,王之涣呀,王之涣"
我大喜:"大师,莫非我前生是唐代大诗人王之涣,难怪我对<凉州词>如此喜欢"
大师又笑:"非也,非也,你若觉生意人庸俗,那你前世更加庸俗,现在还可称你为经理人,前世却只是个酒楼的主人"
我大失所望,问:"那大师提起王之涣,与我何干?"
大师曰,"你自己看吧",忽然在我百会上猛击一掌,我一阵眩晕,人事不知.
再醒来是,却身在大唐开元年间长安的一间酒楼之中,我带着嵌翡翠的帽子,穿绣着元宝的丝绸长衫,左手烟袋,右手算盘,不是酒楼的掌柜的却又是谁.
屋外大雪纷飞,室内炉火正旺,却是春意正浓.十几个绝色歌妓,正持琵琶牙板,咿咿呀呀演唱,无一不是名家诗词歌赋.
客人只有两桌,一桌是十几个乐府的乐手,随乐声或击节或拍掌,边饮酒边放歌,好不热闹.
令一桌却是三个衣着略显寒酸的书生,衣着虽旧,但品貌不俗,令人不敢轻视.居中一人,表情甚是狂傲,也在轻轻击掌,却似乎完全没把这些名家作品放在心上.
我心中一动,王之涣,此人必是王之涣,凤凰不与寒鸦舞,那另外两人,又会是谁?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在酒楼,并与我扯上联系呢?
丢了算盘,放下烟袋. 我捧美酒,走进三人,文豪才子会聊些什么呢?
左首人道:"美酒美色,佳人佳句,似乎季凌兄不入其中呀".
季凌?不错,王之涣字季凌,果是此人.“孝闻于家,义闻于友,慷慨有大略,倜傥有异才”,我捧酒坛,观此人风采,不觉痴呆.只叹此生我为奉酒人,来生依旧为钱忙,命也.
王之涣冷笑一声,抓酒狂饮,放下杯道:"酒尚可,美色稍俗,佳句?男儿仗剑四方,快意恩仇,这等风花雪月,算什么佳句,店家,发什么呆,快将酒拿来.".
右首人笑道,"哦,风花雪月不算佳句,那么这一曲如何呢?" 丝竹渺渺,女音清脆:
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
靠吃来帮您抵抗寒冷
左首人面有得色.
王之涣大笑,又催:"酒来,酒来!男儿豪迈,岂是寒雨可浇,明明孤的是自己,却寄予楚山,子非山,怎知山孤, 男儿真心,溶金炼铁,什么冰心一片,岂非儿女情长,此诗怕是女人做的" 三人又笑,左首人道:"好,季凌高见,拜服. 只是无论如何,我的绝句被唱了一首,君自恃甚高,却未闻大作. 罢罢罢, 你我三人其名,今日到可分个高下,看看谁的诗作被传唱最多,输的可要磕头拜师,可敢为之".
我大悟,不错,此君若非王昌龄,又怎能与王之涣对饮,好个王之涣,却如传说中豪迈,却未料如此狂傲不拘, 那另一人呢? 可是高适?
王之涣毫不迟疑:"好,算你有了一首,酒未尽,歌未停,还怕输给你们两个田舍郎不成".我窃笑,此君之狂,近似无礼,原来骂人"农民"自大唐就盛行.
奉上美酒,我施一礼"三位好才情,这坛酒小店奉送",想来大唐名士颇令人尊敬,王昌龄并不推辞,拱一拱手,"店家如此,不敢当,谢过"
王之涣却一改狂傲,正色道:"店家,生意人卖的是酒,以酒换利,此为上乘,远高于卖国卖土卖士卖官卖自己,何以如此自谦,徒羡所谓才情,才情旦旦,当得几碗白米.我三人若用这不值分文的才情骗你酒喝,岂非下下乘" 双肩一动,无声无息,我手中却已多了一块白银,"权且记在柜上,待某日囊中羞涩,再来找你讨杯酒吃".
不敢不收,我谢过,王之涣呀王之涣,只听说好技击,弹剑做歌,原来功夫如此了得.王昌龄却不以为意,是也,若非才华气度俱佳,又怎能做得这狂侠的挚友.
乐声忽变,王昌龄以箸敲杯,赞一声"好诗",歌声悠远,伤感之情令人心动:
开箧泪沾臆,
见君前日书。
夜台今寂寞,
疑是子云居。
右首人击掌:“好,也有了我一首了”,不是高适又会是谁。
高适与王昌龄互敬一杯,快慰非常。王之涣甚是不屑:“大丈夫于世,但求心安,何来前生来世子云.古人云,佳作悲而不哀,此篇甚俗,只能砂锅选择有谁晓得北京那里治疗白癜风好的诀窍多流于俗人口”。
二人相视而笑,“季凌兄意境高远,惜未闻其声。莫非真要磕头拜师不成,只敢玩笑,岂敢对兄不敬?”。
“你二人莫做俗人模样,燕雀安知鸿鹄之......"忽然停下不语. 而楼内的丝竹美乐甚至击节做歌也都似乎顿了一下.
棉帘挑起,几朵雪花随寒气涌入,却又拥进一个美艳女子.素面白衣,使台上众伶人失色.
唐代最爱环肥美女,台上皆是圆滚滚脸庞.此女却长身细腰,玉手纤纤抱一琵琶,一袭白衣,更衬得面若桃花,娇柔却不失挺拔,淡淡浅笑,高贵中不失礼数,最令人惊异,此女腰间竟配一柄长剑,而这一剑,令她艳丽中更现出英武之气.棉帘重又落下,店内多了一股寒气未退,却似乎春意更浓.
女子不是饮酒的客人,携琵琶自是来卖唱,只是如此气质,到显得她是主店里人是客.见台上歌舞正酣,女子笑着叹口气,近前对我言道:"有扰店家,小女子流落江湖,本欲借宝地浅唱几首,挣得几文散钱,却又落在人后.可容我在店中小坐片刻,歇歇腿脚,这里提前谢过",声音悦耳,柔中带风骨,求人却不带矮相,礼数颇佳.我怎能拒绝.
女子落座,台上乐声又起.忽一人大声道:"敢问姑娘,既是卖唱,为何身配宝剑,不怕吓走听客吗?" 正是王之涣.
女子略一欠身,"江湖多风雨,故以剑膀身.若是唱些豪迈之词,更可弹剑做歌", "好个弹剑做歌,好个江湖女子,姑娘,这杯我敬你,可愿移席共饮".
佳人名士,本是绝配,我却嫌故事未免太俗.还好,女子道:"谢先生厚爱,江湖儿女,原无太多忌讳,只是小女子不胜酒力,此事还是作罢,若扫了先生雅兴,这里提前谢罪".
王之涣笑:"姑娘何出此言,不怪我唐突就好,你不必移席,更不必饮酒,这坛酒我为姑娘而干.你两个田舍郎,此酒可以不喝吗?"三人捧杯,一起喝尽.
王昌龄忽又发笑,"又有我一首绝句了",只听唱的是:
奉帚平明金殿开,
强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
犹带昭阳日影来。
高适独自喝了一口,却道:"算了,不过是儿戏之事,不可太过当真,季凌兄才情意境,岂用在酒肆中论证,来,季凌兄,我敬你".
王之涣抬手又是一杯,轻点高适:"得友如此,输又何妨,只是,胜负岂是一句儿戏可定. 况我王之涣怎会输与田舍郎,此等皆是俗粉,下里巴人,当然唱不得阳春白雪"
忽然站起,大声言道:"各位可稍停,友朋自远方来,不已乐乎,可否让这位姑娘唱上一首".
女子略一迟疑,轻声道"承蒙抬爱,若不嫌弃,当为各位奏一曲"言罢缓缓移步上台.
王之涣坐下,对高适王昌龄道:"此女子非俗粉可比,她必唱我的诗词.若不然,我将为你二人捶背提鞋,用不做诗"
二人相对苦笑:"这又何苦",台上已是乐声飘飘,女子轻起朱唇,唱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三人面面相覻,终于不忍,放声大笑,店内笑声不绝,我也不禁颜开,王之涣呀王之涣,得此一生,夫复何求?
一般乐手伶人以及那女子,不知发生何事,纷纷上前询问,待得之真相,纷纷拱手,"恕我等眼拙,竟不识三位神仙在此,快快移席,店家拿酒,我等与三位共醉今日".
店中炉火更旺,谈笑风声,放歌纵酒,好不痛快。
我端起一盏酒,上前敬道:“王之涣,王之涣,可惜你非我,我非你呀”王之涣不解,正待询问,我只觉眼前一黑。
睁开眼时,大师在我面前微笑:“前世已知,感觉如何”"可还记得王之涣开导,卖酒盈利,实为上乘".
我长叹"纵是金山银海,又怎抵得"快意"二字",说罢自顾将给大师的酒打开,对瓶狂吹,大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