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惩罚
      
   
    李山正老师管理学生以严酷出名。
    在学生面前，他老是掉着脸，难见一丝笑容。他四五十岁的人了，有二三十年的教龄了。
    凭多年的人生阅历和教学经验，他觉得对学生还是要严肃，要一本正经，要有师道尊严。对差生，尤其是纪律差、爱调皮捣蛋的学生，他更厌恶。不打不成材，不打不长记性。当然，打是一种笨方法，不好的方法，也是一种危险的方法。打得不合适，打出事故和麻达来，就取不利手了。并且，打学生易招致学生的仇恨。这方面的教训也不少，他要汲取。他想到一种软办法，比严打更厉害的软方法，那就是惩罚，罚站，罚劳动，罚不准吃饭，等等。他的这一套方法，确实比打骂更厉害，更有杀伤力。许多学生被他这一套方法整得服服帖帖。你想，学生以学为主，我偏不让你学习，不准进教室，不许听课，跟上我劳动，扫校园，拾纸片，打扫厕所。耽搁下功课，你自己跟不上，那是你自己的事。学生能不急吗？早上到校，中午不许你回家吃饭，下午放学，继续站在我房门口，晚上十点多才允许回家。饿你一天，你不发慌才怪呢？
    正当他为自己屡试不爽的的新招而自鸣得意，心中颇为自负时，还是出了问题。
    前天，又有几个调皮鬼被他抓住了。还是李二洋、刘红蛋、罗胖子、吴大勇、李小刀、张铁拳那几个惯犯，都老面孔了。这几个东西，不知被他抓住多少回了，屡教不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几个东西，干什么呢？在自习课上，聚在一起打。早读，几个躲在室外教室与围墙的角落掰手腕，一个掀一个，说下流话，抽烟。这些货，看来就不是学习的料，就是贪玩，不认真。于是，李山正这两天一闲下来，便把那几个货带着，让他们把满校园的纸屑拾净，把厕所打扫干净，在学校菜地里拔草，为灶房劈干树枝。午饭，先不许他们回家，趴在他窗前做作业。晚上，中三晚自习都下了，这几个货还在他房门前站着。最后，他觉得不行，不让学生吃饭，说不过去，便站了他们半小时后，才允许他们回家吃饭。那几个东西才匆匆赶回家吃饭。时间短，还要来回走路，有的家离得较远，自然紧张。下午到校后，他们被他继续罚站。
    李山正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偏远的乡村中学。老师们的宿舍都是土木结构的厦房，有屋檐，有房台。晚上，中三学生正上晚自习。这几个货在李山正房门前一字排开，像一排哨兵一样，站得端端正正，直着腰，垂着两手，在听李山正训话。完了，听李山正说明天还要继续罚站，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高粱、茄子一样。
    李山正训话完毕，便回房中坐下，一边喝开水，一边批改作业。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踮了一下脚，透过开着的窗户，在窗口的灯光和明亮的月光下，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这几个坏蛋，一个正把头偏向东边出神地看着什么，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两手握拳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正向他的窗口挥舞，一个正溜到他的房门外，蹲下在向里张望，另两个把胳膊拉在一起。
    李山正无名火起，他拉开门，从容地走了出来。那几个货一下子都大惊失色，张慌失措，连忙都各就各位，低着头，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站着，惶惶不安。李山正想打，想了想，忍了。打学生，显得粗鲁、野蛮、不文明，教师守则不许，领导反对，家长不爱，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做。再说，自己工作累了一天了，也疲乏得很，为学生，为别人的孩子，动开水煮饭其实很好怒伤肝、挥拳动手、费力劳神，真不值得。自己只要把他们制一下，不费大力气制服即可。李山正见今晚星月皎洁，便进屋关了灯。学校为了节约开支，对老师用电实行节制。每月超过几度，便罚钱。
    李山正喝令他们向前，紧挨着房檐台。他要一个一个收拾，要少费力气而见大效，见显效，要事半功倍。那几个男生都头发长长的，黑黑的。他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他一边逐一训斥，一边逐一拽他们的长发火灾的预防对人们有着重大意义。“你刚才干啥了？”“说。”他边训斥，边铁青着脸拔学生的头发。几个学生都被他拔得“呀、呀、呀……”地叫了起来。苹果汁抑制健忘效果好两个被拔得眼泪都下来了，他才松了手。他暗暗得意，拔头发比打耳瓜更让人疼痛难忍，效果更好，也省力。他就是要让这几个坏蛋深刻体验尖锐锥心地那种疼痛，牢牢记住违反纪律不学好的教训。
    李山正房门前有一排高大的白杨树，枝繁叶茂。今晚的月亮又大亮，像一轮玉盘一样悬挂在碧蓝的天幕上。皎洁的月光透过杨树枝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撒了下来。一会儿，月亮被一大片灰云遮住了。顿时，天地之间暗了下来。李山正门前也一片灰暗。乡村学校的教师家都是附近的，晚上办公一完，或者没事，便就都骑自行车回家了。李山正这一排教师宿舍，大都灯黑着，回去了。东边老远灯亮的那个，也是教师自己正读中学的子女。今晚，没有其他老师、同学同观，看热闹，李山正决心放肆地好好地畅快地制一制这几个东西，一泻心中的怒气和恨意。
    李二洋、刘红蛋、罗胖子、吴大勇、李小刀都被他拽得痛叫声声，泪珠滚滚，连连求饶。李山正心中充满了快意和胜利者的自豪感。轮到张铁拳了。这个东西，听说经常练沙包，手上有两下子。他李山正才不在乎呢。只见张铁拳漠然地望着他，眼里闪着机警的光。
    李山正把手放到了张铁拳肩上。张铁拳面无表情。李山正有几分恼恨。这个学生对他的批评教训惩治措施向来是不大驯服的，脸上老是阴阴的，冷冷的，一幅不配合的姿态。那神情仿佛是在说，看你把我怎样？你也不过尔尔，没什么了不起的。有几次，李山正喊喝张铁拳这小子，他还是不听话，还是变形地对抗。明明看见他违犯纪律了，作了坏事了，却还死不承认，无理也要强辩三分理。有时，李山正气极了，打得狠了，还迅速躲闪，并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令李山正感到棘手。
    这次李山正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货。这时，下晚自习了。初三的大学生都从李山正门前纷纷经过。给初三辅导的七八个老师也都正好从教室回来，路过这儿。一群青年教师正看完精彩的电视剧，七嘴八舌地从那边房中出来，也正好从这儿经过。李山正觉得这么多的老师和学生都在围观，大家一定在向着他。他更加有恃无惧。人多了也好，他也要在惩治坏学生方面给自己洋洋名，树立自己的威信和声望，要把歪风邪气好好地治一下，老师能批评的学生是好学生吗？再说，这几个货，成天不学好，捣乱纪律，已全校有名了。
    李山正伸手拽住了张铁拳前额上的那一绺长发。他刚拽住，正准备要用力猛地拽一下，让张铁拳痛得“呀”的叫一声，并流出眼泪。可就在同时，只见张铁拳猛地向后退去，奋力挣开李山正拽着他头发的手，同时迅速闪到一边去。
    张铁拳不愧每天练拳击、练武功，出手真是快得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李山正猝不及防，他还要本能地拽住张的头发，一下子被张从高高的房檐台上拉下来，扑倒在地，眼镜摔碎了，鼻梁骨折 了，门牙撞掉了，牙血直流。
    周围的学生和老师看到这一场景都惊呆了。随即，学生中有人在哄笑，有人在议论，有人不语。老师中也一样。
    李山正被其他老师护送进了镇医院，那几个货也被其他老师命令自行解散了。李山正吃了哑巴亏，身心俱损，有苦难言。他太懊悔了，既伤身体又丢面子，真是想不到啊，太不值了。后来他伤好后，对张铁拳只是更加严厉训斥，加倍惩罚，但也只是罚站，罚劳动。他一打张铁拳，张总是又躲又闪。他也不敢轻易动手了，这个学生顽劣，怪心眼多，难对付。吃一堑，长一智。慢慢地，他不再喜欢像过去一样严厉地惩罚学生了，也不爱去对治那些顽劣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