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种帽子叫富农
有一种帽子叫富农
——云湖客
一句“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神州大地一夜之间就冒出许多大款、老板来。他们到地方投资开发,当地党委、政府奉若宾朋,不仅提供优惠的政策、优质的服务、优良的环境,还会给予适当的政治待遇。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宠儿,时时处处受到尊重、呵护和偏爱。但如果倒退到阶级斗争的年月,那富人(主要指地主和富农)的命运就判若云泥了。他们即使是靠勤劳致富,或者是运用正当手段积累一定资本,也会遭到某些穷人的歧视、中伤和打击。那时的富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是教育、改造、专政的对象,属百分之百的弱势群体。他们如果看见了今天富人的无限风光,一定会长叹一声:生不逢时啊!
我曾祖父那时是富农,听说他戴这顶帽子也是名至实归,他购制了一份不错的家业,包括一座山林,二三十亩水田,还有两栋一进二重的大屋,在方圆几十里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但他又有点冤,他从来没有剥削压迫穷人,只是担着风险挖煤垅挣了一些钱,这即使不算勤劳致富,但生财有道还是算得上的。但当时这种理由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幼稚可笑。幸好他过世早,不然晚景可就惨了。
当时如果有人被认定为“黑五类”,那他的家属也要承担政治原罪,祖父自然在劫难逃。祖父我见过,慈眉善目,老实本份,见人一口笑。那时家产早已没收,只差没有扫地出门,也可以算“无产阶级”了。但还是有人打小报告,说祖父偷偷埋了一些金器银器,还有一个金菩萨,有鼻子有眼的,祖父的噩梦就开始了。那时批斗人一般在祠堂,上面贴满了许多漫画,有时还放一些教育片,都与“批林批孔”有关。那时祖父戴着尖头帽,勾头站在台上,接受台下的揭露、训斥、打骂,让亲者痛仇者快。每次批斗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时还糊着唾液和鼻涕。有一次红卫兵从竹扫帚抽出三根竹条都打断了,最后一竹鞭打下去,祖父后脚筋断了,鲜血直流,当场晕倒。祖母也斗不得了,晚上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从后窗跳进池塘,由于冬天穿了棉衣,沉不下去,最后被拉了上来,断了死的路子。如果一个人连苟且偷生的权利都争取不到,还要遭受肉体的摧残和精神的折磨,那选择死也许是明智之举。
作为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富农后代,一辈子也会被打上阶级烙印,承受社会歧视。父亲既然继承了祖父的遗传因子,那血管里流淌的也就是“黑血”,富农的一些“优惠待遇”自然少不了他。
我们家那时住茅草房,父亲看见许多人家做了新房,便也想改善下住房条件。父亲在生产队打好证明,以每棵5角钱的价格砍了几十棵树料。那天刚下课,突然场搬来了一些屋梁、木板,接着队长开始训话,说有些富农贼心不改,悄悄挖社会主义墙脚,想做以前那样一进几重的大屋,过荣华富贵的日子,现在社会主义建设正缺梁少柱,这种人不顾大家顾小家,居心何在?我听来云里雾里,莫明其妙。放学回家一看,母亲正在呼天抢地的哭,原来那些“战利品”是从我家偷偷缴去的。为了这点树料,平时我们再饿再馋鸡蛋也不能吃一个,都用瓦罐聚好拿去卖。遇上假日,爸妈就带我们去煤垅挑煤脚,一直挑到六七里外的码头,每天肩膀皮磨得红肉鲜鲜的,衣服都脱不得,母亲看了心疼流泪。可以说,那点树料饱含着我们全家的汗水、血水和泪水,但却这么轻而易举被剥夺了,还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难怪母亲几次哭得昏死过去。
那时人民公社吃食堂,饥饿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人的肠胃。看着家人忍饥挨饿,许多人就偷偷地种些自留地,父亲也在后背山种了几棵南瓜。那时正在狠批资本主义路线,搞“地下工作”明显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事情很快露馅,那些“资本主义尾巴”全被割了,唯独要父亲缠着那些南瓜藤,戴着高尖帽,挂着认罪牌,在炎炎烈日下一边打锣,一边喊认罪的话。父亲犟脾气,一直不配合,就要他多游一天,最后中暑休克才作罢。那时到处在大兴水利设施建设,父亲被派去修翠屏水库,一般轻便点的活属那些出生好的人,父亲是把装土石的板车从坝底拉到坝顶倒掉。父亲每天吃着苕丝饭、辣儿童得了白癜风有什么症状椒酱,打着赤膊,迎着寒风,喘着粗气,流着臭汗,艰难前行。三个月下来,全身浮肿,得了一种“水鼓肿”的病,卧床不起,一躺十年。
父亲病倒了,这个家就全靠母亲撑持了。母亲每天跟着一群男子汉泥一脚水一脚,钻林挂刺,挖地挑粪,做一些苦活累活脏活,就是为了挣个10分,养活家人。此时生产队有意见了,说你们家每天一双手做事,但却要公家养活八张嘴,两个大伢崽还读么书呀,回来帮一把是一把呀。那时大姐大哥也只十三四岁,读书成绩一直很好,听这么一说,就只好回家务农了。为了多挣点工分,哥哥也好像突然长大了一样,竟做起一些男子汉的活来。有时犁田,看上去只跟犁把一般高,转弯换犁路时只能踮起脚,很吃力地提犁把,有时几次都提不起来,急得掉眼泪。有些人直夸大哥懂事、能干,母亲只好陪着笑,但转过身眼睛就红了。那时县里到乡下招工,贫农的孩子根正苗红,这样改变命运的好机会当然非他们莫属。但有些没有出过四角门,对外面存在恐惧心理,听说要到很远的县里做事就急得哭,任凭大人又骂又拉又打也无济无事,有的只得算了。母亲想让大姐去补个把缺,但好话说了几担箩、嘴唇磨了一层皮也没用,最后一个名额让给其他湾子了,让母亲伤心到了极点。母亲现在还经常愧疚地说,你大姐如果不是出生在咱家,说不定也早在县城成家立业享福了。我那年考上师范,接老师们吃饭,校长说你其实不需要感谢我们,你要感谢的是,不是他摘掉了富农的帽子,你今日还能金榜题名、鱼跃龙门吗?
请问白癜风的发病因素都有什么 是呀,我今天能这么平和地坐在这里爬格子,写这些做到这些事不让疾病复发再为难着你在某些人看来甚至是翻黄历、发牢骚的话,实在得感谢国家的进步、政治的清明、社会的包容和人民的亲和。富农这顶政治帽子,是特殊历史阶段的产物,早已丢进了历史垃圾堆,化作了一缕苦涩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不是抱怨过去,不是记恨某人,更不是为了渲泄一种不满情绪。我只是想让今天的年轻人了解一下,从而唤起个体的反思,唤起历史的警省,唤起社会的一种人文关怀。当今中国富强民主文明开放,我们应为能赶上这班时代列车而幸运和幸福。我们应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真诚做人,去勤奋工作,去充分展示自我风采,去努力实现人生价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无愧于这个时代,无愧于脚下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