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儿子

   

　　临来的初冬，秋景已赶脚的枉然。一个本是西北城里人烟来回的日子，秋收已像迟缓的女子，温婉而清影北京看白癜风疗效最好专科医院。偶然踱步谋事的外乡人，在这个被城市化所遗忘的旧城里，已不稀奇。而一个身着黑衣长褂，手持一根算卦布帆的道士，脚踏一双青黑布鞋，却随一群身披棒槌粪球的农家羊，耳际缠绵这守羊人的乱叨，进入这座偏远的小镇。这小镇常年来多是些江湖里借宿的农客，也偶来一些变卖生活器件的忙人，不足为奇。可这道士一来，倒是惹来了些观玩的孩童，吵闹着跟了他一路，这道士脾气倒也好，好声好气里劝走开了他们。而这道士倒来的自然熟，上前跟这赶羊老汉套起近乎，时而推就他的墨色眼镜，生怕掉了眼珠子。   

　　道士压低嗓子问道：“这时节里赶羊，大爷活计可还好啊？”   

　　“这些年啊，跟不上时代咾，老汉我靠这几只羊崽子，还不得饿死！”这老汉并没多看一眼道士，倒是迟疑了一下说话的力度。   

　　“大爷真是说笑了，现在到底是政府好啊，你怎么会饿得死。”道士轻笑一声，又将头给别过去。   

　　“看你就有文化，说话也跟我们不一样，这世道，年轻人思想都不一样了，你当道士，我那儿子出门再也不见回来。”老汉说完话，一鞭子重打在地上，路边几只落队的羊马上跟进队伍。   

　　“这……哎，大爷，昨天我来这，听说了一个故事，你还记得吗？”道士话锋一转，这老汉的腿脚也加紧了些。   

　　“什么故事啊？老汉我虽然读书不多，可是年轻人不能总嚼舌头。”   

　　“听说你们镇子里有户张姓家，出了一个状元儿子，是吗？真是了不得，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人啊，活得北京专业白癜风专科医院都有头，只是年岁长短罢了。”老汉眼话寓意深长。   

　　“那他父母现在过得还好吗？真是可怜了一辈人，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道士额头渗出两颗汗珠，自己又连忙拿袖子擦掉。   

　　“儿子走了，这日子能过吗？儿子在，家才永存啊！去年张家婶子过了世，到死都拽这儿子的衣服，都是造孽啊！”老汉随即从裤腰里取出一根烟斗，洋火中点燃后，吧唧吧唧起嘴来，烟圈吐了这道士一脸，道士倒没有咳嗽，紧接着他的话头子说道：“人活一世，也就这样糟蹋了。”   

　　此刻，这老汉见几只羊在路边吃起了干草，便也在土块里坐下了屁股墩，自觉与这道士走了不少路，又目瞅过对眼的张家去，这道士也瞟了几眼，又侧身在眼花雾里，遍瞅周围。   

　　只不过，前阵秋意的灰暗，又赶脚着来了，风却吹的愈发紧了。   

　　这道士索性将布帆收整的利索，因风厉而话别了老汉，走回了来时的路，没有回头，而那双激起灰尘的大脚，老汉瞅了又瞅，这冷风中，只剩胡茬满插半生的老汉，唏嘘人生。   

　　这老汉一眼便知道，这道士不是别人，而是那张家的后人，状元儿子。前些年农村的生活步调缓慢，也紧凑着城市发展的尾巴里前行。早前大学生的苗头出得匮乏，而张家便是例外，这儿子自小便聪明好学，高考那年，考了全省的状元，这事可成了乡镇里的自豪，此地的农民出县便津津说道，不在话下。这状元儿子本来该有锦绣前程，后来毕业，得了一份财政的工作，自找了一个媳妇，过的却也自在。在众人看来，这是老农民都敬仰三分的头脸人物，那气势，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可是啊，后来他与妻子不和，一刃鲜血，便让妻子丧了命，那城里人的妻子血洒一地，这状元也逃走了二十年，再未回来。   

　　老汉目瞅着路口里留下的大脚印啊！那状元可是出了名的大脚，便在后来，状元母亲的话由里来了由头，脚大走路江山稳。老汉见这群羊吃的起劲，又吧唧回嘴，抽得越发起劲了。心里寻思起这状元的母亲，那可是个面柔心强的女人，然而一生受尽苦楚，为供儿子上学，也是把后半生的命数提前了几十年，到底是苦了一生，临死还不见得儿子一面，人丁稀薄的张家只剩女婿女儿撑起了，再也没有了状元的名头，那段状元的往事，也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像足了山后头的苜蓿叶子，割回一年又一年的嫩芽，来年又不留今年的痕迹。而难得见到像他这样的人，偶然还能回忆起几桩往事，索然里陪着熟悉的异乡人唠嗑几句，说说那清晰又简单的故事。   

　　老汉与状元的日子后来便分了道路，老汉清晨一碗油茶汤解决的早饭，简单里又唠些贫苦人的小事，听得那状元在异乡的琐事，只是经年后，少了又少，再几年，便听不到有关他的回应，说状元在异乡已经有了妻女，只不过殒命在了一场车祸里。后来，人不再提及状元的故事，老汉对他的回忆，便只是简单又简单的几句对话，这年，已经埋成了他坟头的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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