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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梅躲在村西头的一个废弃的烟囱里,全身抖的跟筛糠似的。
听着李二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她才慢慢地爬出了烟囱。如血的残阳涂抹在广袤的原野上,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的都是荒凉。
额头上的鲜血一滴滴流下来,洒在了她单薄的衣襟上。她害怕伤口受风感染,便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袖口,胡乱地缠在了额头上。
她站起奉新县用工业化理念谋划农业来,挪动着灌满铅似的双腿,向村里走去。
凛冽的寒风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地肢解着她的四肢百骸。每行走一步,都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正在路口拾粪的李老头看到她蓬头垢面,鼻青脸肿地出现在田埂上,便叹口气说:“大梅,你别回去了,赶紧跑吧,李二狗那畜生,他会打死你的。”
大梅淡然一笑,继续向村里走去。
跑?谈何容易?她如果跑了,家里四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办?失去母亲的庇护,他们在李二狗的暴虐之下如何生存?
她刚踏进家门,三个惊恐未定的孩子都“哇哇”大哭着向她扑了过来,唯有刚满十四岁的大儿子李春,却攥着拳头挺立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
她安抚好怀里的三个孩子,问李春:“春儿,怎么了?”
李春倔强地梗着脖子,红着眼眶说:“妈,他总是打你,我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大梅摇头说:“春儿,他再怎么犯浑,都是你爸爸,你不可以这样做。”
说着,她利索地系上了围裙,剁草喂牛,拌食给猪,然后又走进厨房为一家人准备晚饭。
夜幕降临,漆黑一片,四个孩子围坐在狭小的厨房里,津津有味地啃着馒头和咸菜。煤油灯晕染而出的那片昏黄,安静而又祥和。
一直到孩子们吃完饭,李二狗都没有回来。
大梅无奈,只得把馒头和稀饭给他温在锅里,带着孩子们上床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李二狗醉醺醺地回来了,他拽着大梅的头发,一下子把她从床上拖到了冷的地板上,边用脚狠狠地踹边大声骂:“贱人,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你还给老子跑不……”
大梅额头上的伤口又被挣裂了,尖锐的疼痛几乎快让她发狂了,她低吼一声,顺手抓住床底下的一根木棍就往李二狗的腿上狠狠地砸了上去。李二狗没想到逆来顺受的婆娘居然敢还击,来不及躲闪,大腿上被狠狠地打了一棍,当下便抱着腿开始在地上鬼哭狼嚎了。
李春从床上跳了下来,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父亲,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
其他三个孩子也被惊醒了,嚎叫,哭喊,狗吠,瞬间就刺破了夜晚的静谧。
闻声赶来的婆婆一看儿子的惨状,扯着喉咙把大梅的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一遍。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老实木讷的大梅突然发飙,把李二狗的腿给打折了。
为此,李二狗足足躺在床上休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他死性不改,不下一百次地威胁大梅,说等身体好了,一定会杀死她。
每当他这样说时,李春都紧握着拳头,两只犹很稚嫩的眼睛布满了阴险和狠,看的大梅在旁边直打哆嗦。
她虽然没什么学问,但也清楚地意识到,仇恨正如杂草丛生般,覆盖了儿子本该阳光明媚的心房。
她可以对婚姻麻木,隐忍,也可以对李二狗的暴虐忍气吞声,但却不能放任儿子钻进仇恨的牛角尖,她知道,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便是驱赶儿子心里的阴霾。
她想到了当教师的表哥,表哥能说会道,满腹经纶,肯定能把儿子引到正途上来。
李二狗听说她要带着儿子去找表哥,立刻破口大骂:“贱人,你想去会野男人了吧?你等着,等老子腿好了,一定把你的皮给扒了……”
像往常一样,李二狗越骂越难听,而大梅,却依旧装聋作哑。她快速帮李春收拾好了行李,拉着他就向外面走去。
这时,李二狗却突然向着门外大声嘶吼:“快来人呀,这个恶婆娘把我打残,准备去会野男人了哦……展示了以高度的主人翁精神和与时俱进的思想”
李春突然闷吼一声,飞快地挣脱了大梅的手,抡起一把凳子就砸向了李二狗。
李二狗被儿子狰狞的表情吓傻了,连本能的回避都忘记了,眼看着那把凳子就要把他的脑袋开花了,大梅突然疯狂地扑了个过来,把他压在了身子底下。
而李春举起的那把凳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脊背上。
少年的蛮力真是惊人,有那么一瞬间,大梅觉得自己腰椎都被打断了,趴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得。
李春发现打错人了,眼圈立刻红了,他扶起大梅,哽咽着说:“妈,你为啥要护着他?为他这种人,配吗……。”
“啪”,大梅想也没想,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李春一下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温柔慈祥的母亲会舍得动手打他?
大梅语重心长的说:“儿子,他是你爹,你打自己的老子,以后还怎样堂堂正正地做人?”
侥幸脱险的李二狗却又苛刻地说:“大梅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李春是我儿子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你和你表哥生下的杂种?我……。”
大梅推着李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她不敢再让他听李二狗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了,他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真要失控起来,她未必能阻挡得了。
母子俩徒步走了三里多地,终于来到了表哥家。
表哥是个斯文善良的男人,他不等大梅把话说完,就同意留下李春,在自己家里呆上一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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