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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裙子的女人
一   

　　远远地，我便看见了那个女人。   

　　其实我最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个女人，我最先看到的是女人身上的裙子。   

　　我爱看裙子。   

　　二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爱上了裙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裙子，在很小的时候。   

　　在很小的时候，我不穿裙子。不只是我，其他的人也不穿裙子。祖母不穿。母亲不穿。姐姐不穿。住在隔壁的小翠和她的妹妹不穿，住在小翠家隔壁的英姐姐也不穿。   

　　英姐姐不穿裙子。在夏天里，高挑的英姐姐只穿雪白的衬衫，那白衬衫上总是飘着一股香粉气味。英姐姐穿了雪白的飘着粉香的衬衫从幽暗的小巷里走过时，那小巷也便是雪白的芬芳的。   

　　只是，英姐姐没有裙子。   

　　其他的女人也都没有裙子。   

　　但是有一个小女孩有裙子。我让那个小小的女孩双脚并拢着，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那时我就看她身上穿着的短短的小裙子。小裙子是浅绿色的，很像一种夏天里的小果子。浅绿的小裙子边缘还镶着淡白的小花边，就像是起伏的水线。   

　　我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我觉得她肯定是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世界里来的。   

　　三   

　　小爱忽然穿了一条红裙子，在那一年的夏天里。   

　　那一年的夏天，仿佛下了很多的雨。麻河里的水满了起来。麻河里的水满了以后就向外面溢着。向旁边的路上溢着，向路边的树林里溢着，向树林边的人家门口溢着，向小爱家的那扇窄窄的灰木门溢着。   

　　雨停了的时候，小爱从门里走出来。   

　　小爱很小心地站到了几块青石上。   

　　夕阳的红光从西天上漫下来。那红光落在麻河上，麻河便红了。红光落到地上，地就红了。红光落到树上，树林就红彤彤地亮了。   

　　小爱穿着她的红裙子站在那红光里，她也就整个地红了。   

　　四   

　　小爱有一个姐姐。   

　　小爱的姐姐大爱有一双很大很亮的黑眼睛，大爱还有一根很长很粗的黑辫子。大爱闪着亮亮的大大的眼睛，摇着长长的粗粗的黑辫子去镇子上赶集，一个从镇政府大门里走出来的小吏看见了大爱。他看着大爱的眼睛，也看着大爱的长辫子。他爱上了大爱。   

　　大爱嫁到镇子上去以后，她的长辫子就剪掉了。她的短短的散到肩膀上的头发上开起了一卷一卷的花。后来，大爱便飘着卷了一头的大花朵进了城，她又嫁给了一个更大的吏，只是那个吏的年龄和她父亲一样大。   

　　于是小爱便常常到城里去了。　　   

　　五   

　　雨不下了。   

　　麻河里的水平平地泊着，树站在一洼一洼的水里。有牛在麻河的边沿上垂着头喝水，有白色的蝴蝶在水面上飞。   

　　小爱穿着鲜红的裙子站到一棵柳树下。小爱的双手反剪着贴到柳树的身上去。   

　　小爱的柔软的腰轻轻地掀动着，一下一下地挤压着贴在树上的手，也挤压着手下面的树身。   

　　小爱的红裙子摇起来，如同一朵硕大的红花，在碧绿的柳树下，轻盈地柔美地摇动着。   

　　六   

　　男人们牵了牛从柳树下走过，他们一阵一阵地看着小爱。   

　　女人们抱了孩子从柳树下走过，她们也一阵一阵地回头看小爱。   

　　女人们开始说话。   

　　女人们坐在街边的树荫下，她们坐在青石上说着话。   

　　小爱和她的姐姐一样，都是狐狸精变的。有的女人嘴里咬着金黄的杏子。小爱穿了那样的裙子还能到田里去？有的女人在织毛线。小爱穿了那样的裙子更丑了，脸上的雀斑比以前看着还要多。有的女人正敞着衣襟给孩子喂奶。小爱嫁不出去了。穿了那样的裙子，哪个男人还敢要她。有的女人手里缝着鞋垫。小爱的腿是要生病了，等到她上了年纪。有的女人的皱纹在干瘪的脸上颤颤地抖动着。   

　　七   

　　小爱有时会走到街上来。   

　　小爱穿着艳红的裙子走在街上的时候，女人们的目光就都积聚到裙子上去，就如同一群嗡嗡地叫着的蜂子。男人们的目光也都粘到小爱的红裙子上，仿佛是一群扑火的蛾子。   

　　小爱的一只手伸出来。   

　　小爱的发黑的手悄悄地捏住腿侧的红裙子，小爱的柔软的腰在红裙子里袅袅地动着。   

　　小爱的目光直直地对准前方，她的生着雀斑的黑黑的瓜子脸上漂浮着一种奇怪的笑意。   

　　小爱奇怪地笑着从长街上走过去。   

　　小爱去了金莲的家里。   

　　八   

　　小爱从金莲的家里走出来，小爱和金莲一起走在街上。   

　　人们依旧在看着小爱，但是人们也在看着金莲。   

　　人们看见金莲的小腿露在夏天的阳光里，人们看见金莲的身上有一条柔软的裙子。人们看见那条裙子是鲜黄的，黄的就跟田里开着的葵花一样。   

　　金莲也穿了裙子，虽然金莲的姐姐没有大眼睛没有卷头发，虽然她的姐姐银莲只是嫁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   

　　男人们蹲在街边的阴影里，他们看着小爱也看着金莲，他们无声地笑了起来。女人们坐在树下的青石上，她们看着小爱和金莲，她们的脸低下去，她们又开始给怀里的孩子喂奶或者是织手里的毛线。   

　　九   

　怎样防治白癜风　住在隔壁的小翠有了一条裙子。   

　　小翠穿了她的新裙子，一扭一扭地来找姐姐。小翠站在挂满小红果子的苹果树下，她的裙子像苹果树的叶子一样浓绿着。从浓绿的裙子褶皱里，还探出了一朵一朵的大紫花。   

　　母亲从窗玻璃里望着小翠。   

　　姐姐也从窗玻璃里望着小翠。   

　　小翠的瘦小的头便扬起来，她仿佛在瞅着她头上的天，那天像沉醉一般地蓝着。   

　　十   

　　英姐姐在幽暗的小巷里走着。   

　　英姐姐没有穿裙子。英姐姐依旧穿着衬衫，只是那件衬衫是水红的。风一吹，就有许多丝线一样的细纹在上面软软地荡漾着。英姐姐穿了漾满水丝的水红衬衫从幽暗的小巷里走过去，一个穿了灰衬衫的男人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后来，英姐姐就出嫁了。   

　　英姐姐出嫁的时候也没有穿裙子，她穿着红红的袄和红红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白癜风最权威的裤子，剪得短而齐的黑发上戴了一朵很大很红的芙蓉花。   

　　十一   

　　夏天的午后，阳光像白牡丹花一样铺在地上。   

　　我在那白牡丹花一样的阳光里走着。  北京白癜风医院那里好l]北京治疗白癜风全套多少钱  

　　我要去上学了。我走在了上学的路上。那条路上有一棵苹果树，那条路上还有一个总是锁着门的房子。   

　　我垂着头走到苹果树下，我看见一片水红的云在我的腿上飘着。那云上也开着牡丹花，但是那云上的牡丹花是淡淡的粉白色。粉白的牡丹花上还缀着很翠很绿的大叶子。   

　　风吹起来。   

　　风从高高的苹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