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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不弃つ 發表於 2016-8-20 02:09:4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约翰伯格有一篇谈论人的二元性的文章,题为《一坨屎》。这篇文章的结尾有这样一段话:“??风向一定转到南边来啦,因为这次我在粪便的气味中闻到了花香。闻着就像是薄荷掺杂着大量蜂蜜的味道。??突然之间,我忆起了,距那时候还远的很久以前,我就记得这两种气味——在那遥远的年代,丁香和屎都还没有名字的年代。”在我看来,对于美,没有比这段话更好的总结了。   

  正如齐泽克口中的欲望,我们常言的美也并非是天然存在的,而是被纵所萌生的暗示。在我们的历史中,这种所谓的美是完全被语言所纵的。这些语言中所投射的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更是一张相互连结的大网。屎与恶臭相连,而丁香与芬芳相伴。黄金比例所带来的所谓和谐是美吗?艺术、文学、影视、音乐评论中那些宏大的词语是美吗?每当我和母亲站在一副画作前,母亲总会问,“你来说说,这作者想要表达什么?”然而即使我回答了,又即使作者回答了,在这些或许冗长的答案中,又真的存在美吗?一幅不能被解读的作品还能否被称为佳作?作为最为复杂的人类经历之一,美真的能够被“理解”、被传达吗?   

  在这被语言主宰的“美”之外,在所有的“壮丽”、“和谐”、“深刻”、“脱俗”等形容词之外,是否还存在着另一种更广义的,无法沟通的美?   

  从我们停止叫喊,转而牙牙学语北京中科医院正规吗时起,我们就已经基本抛弃了我们语言系统外一切经历的可能。处于我们语言系统外的经历与情感在头脑中没有容身之地,而在绝大多数时候被迫被驱逐入无尽地黑暗中去。我们与语言的创造者们一起狂妄地决定,这些无可名状的经历毫无存在的价值。甚至对于那些我们语言已经定义的经历,我们也将其与一些特定词语相互连结,从而大量地抛弃了这些经历的情感复杂性。屎便一定要与恶臭相连吗?风转向时,约翰伯格从那粪便的气味里不也闻出了花香、薄荷和蜂蜜的味道吗?然而类似这屎中的细节,在大多数时候却因为我们特定的语言网络,而被剔除出了我们的脑海。这些细节之所以被我们语言系统的大字典拒之门外,正是因为它的非经验性、它的不可复制性与不可沟通性。   

  美就存在于唤醒这关于屎之细节记忆的过程中。如果有任何语言所能表达的情感或状态与美相关,那便只能是“震惊”。这种震惊不来自于事物的惊世骇俗,而来自于对自身反应、自身此刻经历的震惊。这种自身经历可以是狂喜,可以是恐惧,可以是悲伤或愤怒,或者更可能是以上全部所混沌煮成的一锅粥。这种震惊来自于在此经历上,对于自身物理现实的质疑,对于语言所能形容的所谓“美”,所谓“真实”的质疑。只要这种震惊存在,美就存在。   

  在语言来袭之前,这种美是无处不在的。婴儿时墙上那噩梦般的阴影、阳光下跳动的灰尘、一块剥落的油漆。在我们学会形容并定义事物之前,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打翻、重构、打翻再重构我们的现实。一切都可以为我们带来无法名状的经历。一切经历都让世界在震惊中重新聚焦。我们并不知道油漆是油漆,也不知道阳光是阳光,或者阳光和阴影的对立。我们所拥有的只是自身崭新的经历,由内而外的对现实的重建。我们存储一切无法命名的情感与经历,因为它们是构筑我们现实的唯一砖瓦。直到有一天,叫喊再不足以表达我们对现实的记忆,语言随着来临,而这些构筑起立体世界的经历如同过期的日历,被我们悉数抛进黑暗。   

  三个月前的一天,一个中学学历的按摩小妹跟我说:“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活着也没啥意思?”她接着说,“有那么两次,我走着走着,就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想死。不过也说不上来为啥,就是瞎想。”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精油在手里揉搓着,然后稳稳地涂抹到我的背上。我趴在床单上,没有回头看她,觉得非常的绝望。   

  这种绝望和她想死的事实甚至没有太大关系。这种绝望来自于我突然意识到,正如所有人一样,她无法找到一个能够描绘她最核心复杂情感的词语。尽管她热腾腾的手紧贴着我赤裸的背,我们两人之间横着一道语言所不能到达的鸿沟。在语言的缺失下,她将“表达”与“存在”混淆了,继而否定了这无比庞大、无比真实的情感的存在。仅仅因为“说不上来为啥”,便试图说服自己将其视为“瞎想”。我突然意识道,被笼罩在这实实在在而且无处不在的迷雾里,我们永远也无法相互理解,更永远无法理解自身。我不禁想,如果我们是两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呢?我是否便能不带任何羞耻地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呢?而不知悲伤是悲伤,也不知羞耻是羞耻的我们,是不是就能作为两个完全的人,沉浸在这复杂而又确实的经历里呢?在语言之外,在定义之外的我们,是不是才能够实现北京中科真正作为个体的,在人类情感上的共通而非沟通呢?   

  在这种绝望之中,我正感受到美的必要。   

  美所带来的震惊并不是沟通的渠道,而是共通的桥梁。说到沟通,就又掉入语言所定义的现实中了。而共通中,我们由自身经历而向外塑造的现实各不相同、光怪陆离,其中唯一相同的就是创造现实的过程——崭新的震惊,与震惊下不断的解构。尽管我从屎中闻出了丁香,而你从丁香中闻出了屎,尽管我们的痛苦、欢乐、恐惧与愤怒都决然不同,但是我们创造自身的过程是相同的。只有美能让我们理解到这一点。   

  只有美能让我们意识到,我们所接受的语言系统构筑的真实,和婴儿时期自我构筑的真实是一样的,是可以不断地被的。这个被共同接受的现实并非上帝创造的一个光滑完美的空间。与之相反,它如同一张单薄的照片,只反映出我们眼中缭乱色彩一半的细节。只有美能不断地将照片放大,将三维的远景抻平为一格格模糊的像素,让我们看清其中隐藏的那一个个上帝忘记创造的角落。这些破损的角落背后没有另一个宇宙,更不是空白,它们通往一个又一个的黑洞。只有美让我们回忆起能够经历、震惊并感动于这现实不断生成,而又不断毁灭的时刻。在这个时刻里,屎与丁香花被放大为一模一样的像素,在它们透明的形体背后,正是同一个通向自身的刺眼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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