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1lwe3ubt

母亲
1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听母亲讲，他们那时候穷的叮当响，能吃饱饭已然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所以在媒人的介绍下，便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当时尚能维持温饱的男人—我的父亲，开始了她一生忙碌而又快乐的生活。   

　　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排行老二，母亲得空的时候经常和我提起小时候的往事，我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几件事。   

　　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用我奶的话说：这孩子能够存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究其原因，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商不足月，襁褓中的我瘦弱的犹如一只惊恐的小猫。从此我便在虚虚弱弱，大病小病中有惊无险地度过自己美好的童年。   

　　最严重的一次，用医生的话说：再稍微晚一点，神仙也救不了。经过医生一番手忙脚乱的治疗后，我们便回家去了。母亲背着我走过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过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新旧坟地，父亲则默默的用手电筒在后面为我们娘俩照明。那晚的夜，月光依旧皎洁如初，青蛙的欢唱声依旧高高低低的相互交错着，络绎不绝。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不是因为我睡着了，而是我第一次体会了死亡的意思，那么近。那年我八岁，就这样顽强的活了下来，在赤脚医生的妙手回春中，我闯过了人生的第一道鬼门关。   

　　而那晚，终究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母亲何尝没有嗅到死亡的气息。那晚，母亲格外安静，一向喋喋不休的她，原来也会一言不发，神情凝重。   

　　我觉得：她安静了，世界便安静了。   

　　是夜，凉如水。母亲半夜起身为我毯子，她那粗糙而又温暖的手不停的忙碌着。我并未睡着，母亲还如我小时候一般，一边拍着我的胸膛，一边唱歌哄我入睡。借着余光，我偷偷的打量着她，母亲其实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并没有因为长期的劳作使皮肤松弛暗黄，她仿佛披着一身夜色，如黑幕降临的天使。   

　　2   

　　她很北京哪家治白癜风的医院好爱唱歌，歌声婉转清脆，嗓音层次分明，如涓涓细流，淌在每个听众的心里。当时有一档很火的栏目《红歌会》，母亲常对我们说：“要是再年轻十岁，她也会斗志昂扬的参加《红歌会》。其实，母亲当时也就三十来岁，还是花开并茂的年纪。我想，大概是因为家里细碎的活儿以及照顾年幼的我们脱不开身，所有这个梦想一再搁浅。再说，当时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她去参加。   

　　我读中学的时候，村里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不知从哪里听说外面遍地是金，这一消息如同一个在村里炸开了锅。这些农民以惊人的速度组装成一支整装待发的“大军”纷纷投向那片黄金地。一向热闹嘈杂的村子瞬间老化成一个寡言的老人，按部就班的开启着白天与黑夜。   

　　父母也开始了一次一次的吵架，他们在吵架中也各自分担着不同的角色。一个声情并茂的说，一个沉默不语的听。用冯骥才先生《老夫老妻》里的话说：他俩仿佛倒在一起的两杯水，吵架就像在这水上划道痕儿，无论划得有多深，转眼也不会留下。这不，他们刚争吵完，就齐刷刷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预感到有事要发生。母亲看着我，和颜悦色地说：“你年纪现在也不小了，要照顾好弟弟，爸爸妈妈走后，你们就搬到姑姑家去住。”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后来才知道，他们也要去那片黄金地捞金，由于爸爸以前学过一点做包子的手艺活儿，所以他们决定去外面开个早餐店，希望借此改变一家的命运。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心里泛着一阵喜悦：终于不用去田里干那些又哭又累的活儿了，再也不用在七八月骄阳似火下，背朝黄土面朝天了。父母走的那天，他们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桶，俨然一副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父母走后我心中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和姑姑一家生活在一起我第一次尝到寄人篱下的感觉，一下子竟无从适从。姑姑姑父对我们很好，什么事都不要我做，但是我依然不知道他们在做饭时，要不要去烧火，地上脏了要不要去扫地，洗手间里的洗发水究竟是用哪种。那段时间我不敢说话，不敢做错事，甚至不敢出门。因为我发现有父母在家的同伴他们是多么的无拘无束，多么令人羡慕。而我呢，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像一个裹脚的老太太，浑身不自在。   

　　如老舍先生说：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在便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有声有色，却失去北京去哪里医院治疗白癜风好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才是安定的。而那时的我就是失了根插在花瓶里的那朵花。   

　　那时我认识了一个词，叫留守儿童，比如我和弟弟。孤独一大片一大北京哪里治疗白癜风片的席卷而来，我分不清东南西北，辩不了大是大非。   

　　突然萌发出了一个想法：希望父母能够早点回来，只要他们回来，做再多再苦的农活，我也甘愿。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家，家就是有父母在的地方，能一日三餐吃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完事后，双手一扔，跑出去玩了。   

　　可能是上帝听到了我的呼唤，过完年后，父母真的回来了。他们还是背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桶，依旧一副再也不出去的架势。   

　　他们真的没有再出去过。   

　　我像只雀跃的小鸟围在母亲的身边，帮她分担着羊毛尘量的东西。我仿佛听见自己内心花开的声音，那么响亮，那么悠长。我和弟弟欢快地走在他们前面，一边唱歌，一边朝他们做鬼脸，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我也没有尝过孤独的滋味。   

　　3   

　　转眼便成殇，母亲由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变成了黑白参半的细发，皱纹白癜风治疗医院爬上来她的眼角，岁月无情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年轮的印记与风霜，年轻时轻盈的步伐也被蹒跚替代了。   

　　我知道，母亲老了。   

　　外婆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我立即想到了母亲，在我一番忙碌的搜索后，发现母亲正在河边洗衣服，佝偻着背，黑白参半的细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瘦小的身躯一颤一颤的，母亲在哭。我叫了一声妈，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忧伤在脸上迅速扩大，她强忍着噙满泪水的眼睛，不停的催促我赶快回去，生怕再过一秒，泪水就掉下来了。我想她是怕在女儿面前落泪是一件极为不光彩的事情，我读懂了母亲的意思，迅速转身。恍惚间听到母亲呢喃了一句：我再也没有娘了。剎时，我已泪流满面。   

　　外婆走后，母亲一度很难恢复过来，我也一样。以前每次去外婆家都会都会高声欢呼：去外婆家咯！有一次过年，按照风俗要去给舅舅们拜年（以前舅舅和外婆住一起），我还是像往年一样大喊，母亲听到了说：“以后要说去舅舅家了”，说完眼睛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