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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香是个好人,就是......"大家提到夏香都这样说,似乎没什么好说,似乎又怎么也说不完。
我记不清夏香和我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从有记忆便有夏香。
小学之前我和夏香很要好的,可是这种好也暗藏危机。她最喜欢的时间是每天放学后,她可以模仿我课后作业的答案。我喜欢她的时间是每天上学前,我可以分享她亲爱的妈妈给5毛钱,当然运气好的时候能有1块。我们总是依赖彼此,像一对寄主和寄生虫。许久之后我仍能隔着20几年的年岁回忆的起她身上汗水混合的花露水的味道。我记得那时她的头发很好,至少比我枯草一样的好,就是成年累月的爬满了虱子。后来我一直疑惑是不是和她妈妈用口水替她梳知名青少年白癜风专家郑华国头有关系,当然在那个充满虱子的年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喜欢夏香那个略显肥胖的妈妈,我喜欢她的快意恩仇,譬如她对女儿,譬如她对虱子。她妈很爱替她捉虱子,捉完了看一眼,小的便两个指甲盖一压,“啪”的一声,我也效仿过,确实很爽。当然,也有我不敢效仿的,譬如逮到大虱子,她妈会放在牙上咬死,也会有“啪”的一声,似乎比用指甲更响,我问过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回答我“它咬我女儿。”
夏香长得很标致,她很小就知道爱美,留长发,夏天穿亮晶晶的塑料凉鞋,冬天穿带蕾丝的棉布裙子加丝袜。小学三年级开始便有男孩子喜欢逗她,我总是会去救她,现在想来或许那时的夏香并不想被我救的吧。我不嫉妒她,我喜欢她的美,她拥有我没有的一切。我的爸爸不给我零钱,逼我练讨厌的毛笔字,我必须留短发,衣服总是中性的,或许他宁愿我是男孩吧。夏香的美是我向往的,我们那时候没有刘亦菲,没有安吉丽娜朱莉,对于美女的概念,我只知道夏香。可惜后来她便渐渐地不喜欢我了。这一切的开始,可能发生在那次。一个姐姐或许看我可怜,送我了几朵旧头花,我很喜欢。从那以后我察觉到她似乎生气了。我私下里揣测,可能她想不通,为何自己那么美丽别人却把头花送给了丑陋的我。我这样想着,却突然间对自己的外貌有了自信,我很开心。我的神气想必她看在了眼里。
真是年少无知的我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有一种情感叫怜悯,就像夏香总送给我她的衣服那样的情感。那时的我们都太小,我们太着急,急着长大,急着变美,来不及体会情感,来不及去珍惜。只知道拥有了美丽便能有恃无恐,在这世上横行霸道。
后来夏香果真疏远了我。马路边搬来了一个漂亮小姑娘,她总剪着齐齐的刘海。她答应送夏香一双自己穿旧的皮鞋,条件是每天都要陪她玩。我没有皮鞋可送,她没有时间在陪着我,于是我失去了她。我愤怒地骂她,说她“贱货”。对的!“贱货”,因为我的奶奶告诫我不自重自爱的人都是“贱货”。她这样为一双鞋就和她日夜相伴就是“贱货”,我不觉得她两之间存在友谊,我反复在夏香面前诋毁那个美丽的小姑娘,可是夏香似乎被她迷惑了。我无数次地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让她苏醒,回到我身边,没想到却把她越推越远。
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们互不理睬,我们上了不同的初中,有了新朋友,我自认为恨她的心也淡了。可但凡是她的消息,我都会一次不落的打听,我这仅是对一个失足少女的关心。有一次是她家出了事,他爸爸惹了外面的痞子,她家没钱给她上学,学费都是找亲戚借的。又有一次是夏香上初中就谈朋友了,而且不止一个。再有一次是跟一个不学好的小姑娘一起玩,姑娘总给她介绍男朋友。听到这些消息,有时难过,有时气愤,有时想到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愿与我好了,跟谁又有什么区别,最后索性不打听了。
再次和夏香说话的时候,是我主动地。初二的那个暑假,夏香被她爸爸找回来后,她的耳朵上多了许多的耳洞,每个洞上都贯穿着小小的珍珠,米白色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你都去哪了?”我问她。她便给我描述自己这段失踪的经历,一个男同学将她拖上了车,捂着眼睛送进了一个歌厅里。在那里她碰见了丽丽,就是家住马路边的小姑娘,她和丽丽睡在一个房间里,丽丽每晚都有男朋友,有的丑,有的帅,男朋友会给丽丽前。夏香也想有个男朋友给她钱花,可又不想跟他们睡觉。因为看丽丽跟他们睡觉好像很痛的样子。夏香还认了个干妈,干妈对她很好,会给她买漂亮衣服。干妈跟她说过两天带她去镇江玩,夏香很喜欢,镇江有她舅舅,说不定能去舅舅家玩两天。可惜还没等到干妈带她去镇江,爸爸已经找到她了。爸爸让夏香跟他回家,夏香不愿意,夏香还想去镇江,夏香想去找干妈,却被爸爸打了一巴掌,带回了家。我以为夏香跟我说了她的秘密,就是跟我和好了,没想到她也和别人说她的秘密。可能夏香觉得那不是她的秘密,是她的一次奇幻经历,像鲁滨逊一样。
夏香后来没有去上学了,她去镇上的小服装厂上班,大拇指被缝纫机的针扎穿了。在家养了好长时间,我放假回来看她时,她告诉我已经不痛了。看着已经裂开的指甲盖,我的眼圈红了。我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痛,夏香看我这样,连忙拿东西给我吃。她总是这样的心软又慷慨。夏香手指养好了就去县里服装厂给人烫衣服,不到一个月又不见了。这一次找到她后,她的爸爸生气了,在冬天的半夜狠狠地用棍子打了她,据说很多人都听到了她的呼救声。很快夏香又换了工作,住在了厂里,我也许久没见到她,只知道她妈妈经常给她送油送米,我想着这回夏香肯定是安定下来了。初三的暑假很快来临了,中午的艳阳下,阳光把水泥场上方的空气蒸的有些稀薄,透过着稀薄的空气层,树木,人,车都扭曲了,一切却又异常透明。就是这样的天气里,17岁的夏香挺着肚子走在乡间的路上,后面跟着个男人,黝黑的,走路时两个手臂往前一甩一甩地,像个机器人一样可笑,他似乎看见我笑了一笑,没啃声。倒是夏香看见我笑了起来。“回来了?”我说道,“恩!”我怀疑她是长胖了,男人是她家的某个亲戚。晚上她找我玩还是告诉我了,我真不愿意听到,真的。17岁的我们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那男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二流子,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那时真觉得她的眼瞎了。事实证明我的眼瞎了,他其实只有20岁,因为家里开厂,他总是在家帮忙,所以邋里邋遢的,确是个少见的不怕吃苦的男孩子。家里有钱,男人肯苦,对夏香很好,夏香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戴不完的金银首饰,虽然结婚早。年纪渐长后,我总算理解了夏香的选择,也许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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