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 jnnytmy5

我以为我是苏，但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出身。   

　　有一天地母来找我，她问我你是谁。我回答我是苏。她说你不是苏，你是兰。她说你是洞口碎石缘上生长的兰草，你吸了我的灵气，才幻化为人。她说你的名字就叫苏兰吧。我问我来到了哪里？她说这里是人间的深山。我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想了想，说这洞外有一棵花树，因为你有我的灵气，你为它浇水，可使它一日花开。她说你的宿命就是不让花树凋谢。我问要多久，她说一生。   

　　于是我知道了，我是苏兰，我曾经是一株兰草。   

　　地母走后，我每天清晨从溪中捧一抔水，去浇灌那花树。果然，如地母所说的一样，自从我浇灌它之后，它每天都是一树花开。花雪白微粉，清香盈盈。看它盛开的样子，像是在感谢我的浇灌，我虽然幻化为人，但本质依然是兰，我的心依然是兰的心。对花的感情，我感受的到。   

　　一日，我看到它身上有一截断枝，地上四处都找不到折枝，我以为被风吹走了。那天我为它多浇了几次水，它的花香更浓郁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花一直开着。在遇到他之前，我的眼中只有花，直到他出现。   

　　他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我是苏兰，我懂草药，于是我为他疗伤。他在这里休养了好些日子。好些日子中，他看我时的眼中好像多了些什么，像是花树馥郁的香。我的心竟有些不安，我觉得我的眼中也多了些什么。那些日子里，我分不清我是兰还是人。人心会荒，地母说北京中科我的心是兰心。我知道，兰心是不会慌的，可我看向他的清眸时，心却会慌。   

　　后来，他的伤好了。我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樱。我问他你姓什么，他说我不知道。我说我叫苏兰，你也姓苏吧，可叫做苏樱。那天，山中起了云烟，花树开的很淡。我和他站在花树前，缭绕的雾气掩饰了我的视线。我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闻着带着薄薄凉意的花香，心中却不慌了。   

　　我问他你眼里的是什么，他说那是情。我又问他情是什么。他想了想，说情就像花香，你为花树浇水，它为你开了花，为你散出了优雅浓郁的香。你为我疗伤，我就对你生了情。我又问他我眼里的是什么，他说我不知道。他说你眼中的东西有几分朦胧，像是遮住花树的雾。   

　　我看着他的眼，然后笑了。我说我不是人，我是兰，我的心是兰心，兰心是生不出东西来的。他却说不，只要有心就会生出东西来。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我没有说话，他也不语。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像是含苞的花一样的温柔。   

　　后来，地母也从我的眼中发现了什么东西。她问我你眼中的是什么。我说我不知道。她问那个人是谁，我说他是苏樱。地母看了看他的眼睛，又注视着我的眼，突兀的叹了一口气。她说你眼中的东西是情，你不该有情，不然会受天罚。我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苏樱。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睛，像是花树散发出的馥郁的香。我问地母天罚是什么。她说是让我忘记所有的东西。她说你的宿命是花树，你逃不开天道的。我看着苏樱，眼中有些迷茫。他的眼神依然像是花香，我竟有些分不清了，哪是他，哪是花树。   

　　地母走后，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与心痛。这些感觉是那样的真切，我相信苏樱的话了，心，原来都会痛的。我问苏樱，如果我忘记了你怎么办。他说没关系，其实忘记有时也是一种幸福。我问你会记得我吗？他说我不知道。我问为什么，他没有说话。可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与我一样的疼痛。   

　　我依然每天都为花树浇水，花依然每天开放。花树的花香在山中弥漫，我觉得我的心似乎也被这花香充盈着。可是我总觉得花香的有些挣扎。我闻到这挣扎的花香，不知为何，心中会也感到痛。   

　　中科UM-D苏樱那时对我说，花树也是有心的，它的心也会痛，它没有五官，所以只能用花香来表示自己的心情。我问花树为什么心痛。他说也许是因为我心痛吧。我问为什么，他没有回答。   

　　地母再没有来过。但在那一天，她的话却灵验了。我开始忘记了很多东西。每天为花树浇灌也需要苏樱来提醒。花树依然每天开放，可它仿佛忘记了花香。我心中更害怕了，苏樱看到了我眼神中的慌乱。他对我说你把我们写下来吧，这样即使你忘了我，也可以看到我们的情。我问他情在哪儿。他说字载着情。我说好吧。   

　　我把我和他写了下来，刻在了石壁上。   

　　我应该最后才忘记的他，在他消失的前一天，他还对我笑过，他笑得很好听，他笑时，满树的花好像又一时开放。   

　　那天风把他的声音吹的很散很远，可我听得很清。   

　　我忘记了一切，很快，我也要忘记他了。   

　　我是苏兰，曾经是一株兰草。他是苏樱。   

　　......   

　　流光掷人。苏兰坐在枯萎的花树前，像是一株素雅的幽兰。她白皙的手轻抚着铺满了青苔的岩壁，岩壁上的字迹早已斑驳不清，她却还是痴痴的笑着。她是一株幽兰，有着一颗古井无波的兰心。在她的身旁，静静地躺着一截枯枝，被雾雨打湿的枝节仿佛在散着挣扎的清香。每一瞬间，都好像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