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我第一次读黄景仁的《别老母》，是在初二的时候，之后许多年，大概久到都快忘记黄景仁这个人的时候，才真正懂了他当时的不甘和悲切。   

　　那天我要走的时候，你执拗要起身送我，父亲一个人拖着箱子走在前面，我站在楼梯口，等你下楼梯。我看着你抓着扶栏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看着你努力地想要抬起颤抖的脚，一寸一寸的挪动下来；看着你鬓间的白发、闪烁的泪花，第一次这么专注的看你，明显的发现，你真的老了。   

　　我多么想冲上去抱抱你，告诉你我不想走了。此处明明并无风雪，也没有柴门，我去的亦不是河梁，但就是突然的想起黄景仁的那句诗来，脑海中翻翻滚滚的全是自责；大概，有的时候，真的应了他那句“有子不如无”吧！   

　　其实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现在这般模样的。你有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总是用一根发圈束在脑后。没到冬天你总喜欢坐在老家的前门的门槛儿边织毛衣，我搬了小凳子蹲在你脚边背课文，阳光从屋檐、透过瓦缝洒下来，洒在你的手背上、脚上、线上、乌黑的头发上，我正好读到“子曰：由，诲汝知之乎？”，你便笑着问我：“这句儿好奇怪，什么意思哟？”，那时的我哪知道呀，就硬着头皮说：“老师只叫背课文，没说啥意思。”，然后我们笑闹着，我时不时的偷偷摸摸那柔软的新毛衣，那种温和的柔软的触感，后来渐渐再也体会不到了。   

　　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现在这般模样的。你有一双有力的大手，还记得那次我偷拿了家里五块钱去买水彩笔被你发现了，你用那双抱我的手狠狠打了我耳光，那一炙热的耳光打跑了我的所以偷盗的勇气。其实那并非我第一次挨打，亦不是最后一次，但我清晰的记得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痛，还有你抱着我一起哭时的神情；那是第一次，我挨打了，仍旧觉得心有羞愧，寝食难安。   

　　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现在这般模样的。你总是早出晚归却依旧神采奕奕，你的眼睛南宁白癜风医院很黑很亮，像你的头发一样，你的身上总是沾满了露水和阳光的味道。我做好早饭就跑到田埂边大喊：“妈妈！”，立马响起数声悠远的回音，你便从田间利落的直起腰来，对我招招手，待我走近，才发现你的身上沾满了露水，四周青绿的稻苗已长的齐腰，清晨的霞光照得那种绿色分外柔和，你在田间走动，那绿色便荡漾起来，发出沙沙沙的声音，间或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像昨夜天上的星星。你走上田埂，叫到：“幺幺，走咯！”，我便立马提着你的鞋子跟在后面。你那时候走路很快，步子又大又稳，我一路小跑。   

　　大抵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净土，就像这个小村子于我而言一样；尽管那里贫穷、落后、交通不便，我却仍然想念那片土地，一念便是如此多年。   

　　时光带着我不停地奔跑，终于还是来到了喧嚣的世界。我看不见妈妈日益佝偻的背影，亦听不见家乡日益清浅的呼唤。我的眼中，只剩下虚妄的前程，和斑斓的命运，只剩下闪烁的霓虹，和钢筋水泥的城市。   

　　当那个从小就站在我旁边，牵着我学会走路、学会奔跑的你，突然倒下的时候，我才发现，岁月果真无情，你已被拖着走过了太长的路途，等我终于想起要再看看你的时候，你已满鬓斑驳，再不复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你的背弯了，你的长发不黑不亮了，你的双手变得干枯无力，你的眼睛也逐渐浑浊，甚至，你站不太稳了，你走不动了。   

　　病痛让你过快的老去，让你夜不能寐，让你寝食难安，让你很少再出门，让你只能守着那个越来越孤单的世界。   

　　妈妈，我想照顾你，就像当初你照顾的那样，我愿意牵着你，让你重新学会走路、学会奔跑。   

　　现在的你，总是一个人站在二楼的窗户看门口的那条路；好多次回家的时候，我明明还在路的尽头，至少还有三四百米的样子，却能听到你在窗口大声地叫我，你的喜悦那么明显，你匆匆下来给我开门，我知道，你用了数不清的日子，等待我进屋的这一瞬间。   

　　现在的你，总是喜欢坐在我右手边，问我学校同学友不友善？老师好不好？食堂好不好吃？那边天气冷不冷北京看白癜风哪里医院效果最好？一个人在外累不累？你总念叨我瘦了，瘦了好多好多，好似无论岁月多长，我长成什么模样，你总觉得我还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总有说不完的担心。   

　　现在的你，总是一身疼痛，你的腿不好，走不远了，走不快了，你总叫我慢一些，等等你，你总是头晕、失眠......   

　　记忆中的那个你到哪里去了呢？我看着镜子里长得与记忆中的你一般无二的自己。大概，你把青春和健康都给了我，所以我长大了，你却老了。   

　　我的妈妈，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来说，你是那么成功，你的勤劳、朴实，大抵是祖国千万农村妇女的浓缩，你的无私、慈爱，大抵是世间千万母亲的代表；可是，对于我来说，你是那么的不一样，与世间所有的其他的伟大的母亲，都不一样。   

　　因为我清晰地听到过夜半时隔壁房间里你隐忍地呻吟，我那么真切地看到过你在窗口张望时眼底的渴求和期盼，我清晰地感觉到你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却仍旧想拉一拉我，我清楚地知道你半夜仍旧喜欢到我的床头坐坐，无论我需不需要，你都坚持爱我，一如既往的爱我。甚至，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双鬓爬满白霜，看着你的皮肤由饱满变得枯黄，看着你的皱纹由一条长成无数条，看着你的背影由挺拔变得佝偻，看着你，由健康，走向疾病和衰亡。   

　　我的妈妈，于我而言，你与这世间成千上万的其他的伟大的母亲，都不一样。   

　　因为，我切身体会了你的爱，我享受了你的勤劳创造的财富，享受了你的节俭省下的金钱，享受了你的青春、你的健康，甚至你的生命。   

　　而正因为你与她们都不一样，我才如此悲伤。我的妈妈，你看，马上，我就将长大；马上，你多年的夙愿就将达成；马上，我就可以兑现小时候的许诺；马上，我们就将拥有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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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妈妈，我是如此自私，我明明亲眼看着你被病痛折磨，听着你无力的呻吟，可我仍旧舍不得你，仍旧想你坚持下来，仍旧拒绝你的离开。   

　　我的妈妈，你看到东风那不太明显的红晕了吗？那是黎明的曙光啊！太阳快要升起啦，我们马上就能看到到追寻多年的光明。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好吗？请你一定要坚持下来！编辑评语亲爱的作者，欢迎进入红袖投稿，希望以后注意：段首请空两格，已帮您排版好。最好一次性就排版好，多次修改，后台短时间内不显示。可自行百度“自动排版工具”，将正文在排版工具中排好后再复制粘贴到红袖的文本框里。     期待佳作。（编辑留）